正在检查货物的警员A猛然抬起头，疑惑地打量四周。“怎么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警员B看看他，又看了看时间，“别疑神疑鬼的了，我盯着周围的状况呢。都这个点儿了，这批货物是今晚最后一批，可别出什么岔子。”
“奇怪……难道真的是心理作用？”
而在他们不远处，夜伊停下脚步。
前面是探照灯全面覆盖的区域，之前的方法行不通。
“这个位置，加上巡逻队……很难一次性解决掉呢。”
他微微一笑，竟然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不过几步的距离，少年身上凌厉的气质已然全部褪下，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怯懦的青涩。
不待两名警员开口，他便轻声说道：“这、这批货物应该没问题吧？我出发前就检查过好几次了。”
警员A愣了一下，回答道：“虽然是近卫局批准的运输车，但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不好意思。
你是……”
夜伊装出恰到好处的紧张，急忙摇头，“没、没关系，不对，对不起……这么晚，你们也辛苦了。
——连我这个新人都被临时调来便衣押送，进来的时候巡逻队还拿着我的证件查了好一会儿，是出了什么事吗？”说话时，他装作无意地捏了捏衣角，就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
“别提了，据说是因为前天骚乱的缘故，玉门封闭了所有出入口，只有原定的物资供给能够进行，还要通过层层筛查。
……查过了，货物没问题，可以通行，快点上车吧。
对了，通行证请再给我检查一下。”
“好、好的……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不知道该带什么好……”夜伊从外套内层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密密麻麻的纸张，“给你……”
正要一齐交出去，又装作手抖把材料撒了一地，连忙趴到地上一张张地捡起。
对方也吓了一跳，弯下腰帮他捡拾起来，“这是什么？财务报表？后勤部还真是辛苦啊……出行报备……联络名单……连汽车驾驶证都有啊。
难怪巡逻队会检查那么久。”他打趣道，“下次不用带这么多臃肿的手续的，要不然我就要收加班费咯！”
“谢、谢谢！”夜伊用怯生生的语气说道，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一沓纸张，慌慌张张地放回文件夹里，“没有前辈们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没事，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笨手笨脚的。”警员A哈哈一笑，“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要对近卫局有信心啊。”
夜伊略显笨拙地跳进货车的车厢，不好意思地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从内部拉上车厢门。
车身微微震动，逐渐驶离了龙门。
片刻后，夜伊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跳到了车顶上。
昏暗中，他从怀中取出了什么，在手中摆弄了一阵，随手扔进了货物的夹缝中。狭小的缝隙里，一点微弱的红光开始不安地闪烁起来。
随后，他轻轻拉开车厢门，在一个转角处跳了下去，而车顶的白雪也跟着他一起落在了玉门十几公里外的地点。
“你哪里来的通行证？”少顷，白雪打破了沉默。
“我当然没有什么通行证。”夜伊回答道，“甚至连那一沓子的文件全都是伪造的。
不过，只要表演到位，谁会去怀疑一个笨手笨脚的新人呢？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通行证也用伪造的，是会被一眼认出来的。然而，想要辨别财务报表或者报备单的真伪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有一堆材料相互佐证的情况下，放松警惕是很正常的事。”
白雪微微低下头，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但是你不怕有人发觉多出来的同行者？”
“你猜为什么我挑这辆车？
靠近驾驶室的后视镜有死角，发现不了紧贴车身的景象，而引擎的轰鸣声有正好盖过了我和警员交谈的声音，司机很难察觉我进入车厢的动作。
就算他看到了，但由于听不清声音，只根据表现判断的话，也只会认为我是普通的押送人员罢了。当然，更多的是心理暗示的功劳啦，通过不经意的动作强化别人对我的印象，让别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之类的。
不过说实话，我本来是想就这么把你甩掉的，没想到这都能被追上。”
“不要小看东国的忍者。”说这话时，白雪仍然在微微喘息着，看来追赶卡车的体力消耗的确很大，“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
“笨蛋，要是在进入玉门时被发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
夜伊转过身，抬头看着占据了大半视野的玉门。
“啊……”他轻声说道，眼神严厉起来，“那么到了这里，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你们的打算。
派一个人盯住我，再设下重重障碍阻止我进入玉门……龙门想要掩盖什么？或者说……魏彦吾为什么要做这种矛盾的事？”
“……”在夜伊咄咄逼人的注视下，白雪竟然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自某种生物的本能。
但她反应很快，立刻从这种情绪里挣脱出来，伸出手，摸到了腰后的短剑。
“这样吗。”夜伊耸耸肩，伸了个懒腰，“心理暗示也行不通啊。之前的影卫也是……真是的，龙门到底豢养了一群怎样的怪物啊。只能希望那辆卡车能好好完成任务了。”
白雪终于无法克制不安，对着少年抽出武器。“你做了什么。不……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吗？这就取决于龙门的表现了。
毕竟，情报、筹码……这些东西我一样都不缺啊。”
（这种不妙的感觉……不行，必须把他留在这里……）
就在白雪准备动手的一瞬间，夜伊微微一笑，骤然向后一跃，向着玉门的方向疾掠而去。
半空中，他转过身，五指的夹缝中闪出四枚飞刀，划破夜空甩向浑身紧绷的白雪。
旷野之上，离群的野兽第一次露出了獠牙。
“混蛋！”白雪毫不犹豫用短刀弹开飞刀，又掷出巨大的回旋镖，却被夜伊轻易地躲开，而体力耗尽的她再无力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少年间地距离不断增大。
“对不住啦。……该死，我也开始兴奋起来了。
别让我失望啊，龙门！”
此刻，玉门已经成为一副硕大的棋盘。
魏彦吾和夜伊已经分别布好了局，但白雪什么也猜不透。她只能隐约意识到，自己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还有能做的事……至少要把消息传递到。）
少女平复了呼吸，开始在已不见夜伊踪影的道路上飞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