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彤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跑这么快做什么,好像后边有狗撵一样。
她迷茫地回过神,然后与八双黑黢黢,亮晶晶的眼睛对上。
嗯……她还是想想回家怎么跟王秋梅解释吧。
回去的时候她给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也设想好如果王秋梅发怒要骂人,她得躲到哪里去。
可是她唯独没想过,王秋梅知道以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泪眼婆娑地听秀娘讲王娟他们的事情。
“可怜的孩子,你们的爹娘若是知道了,会有多心疼啊”。
王娟眼眶微红地扯出一个笑:“夫人,跟着像您这样好的主子,我爹娘也会高兴的”。
比起在外流浪,过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当许家的奴仆明显要好多了。
眼看王秋梅的眼泪都快淹了整个院子,许沐彤赶紧打圆场:“娘,先让他们去洗个澡吧,昨日下大雨,他们可是一路淋过来的”。
“对对对,先洗澡,女崽,咱们到厨房烧热水去,秀娘,你再给这几个孩子拿些吃的”。
说干就干,几个人开始各自忙活起来。
一个时辰以后,洗的干干净净的八个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身上穿着许沐彤和弟弟们退下的衣服。
虽然她和我许怀行已经很瘦了,结果衣服在这几个人身上还显大,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也是,流浪了这么久,身上哪里还会有肉。
王娟因为身量高,所以穿的是王秋梅的衣服。
洗过澡以后,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显露出最真实的样貌。
即便穿着洗到发白的棉布衣裳,也掩盖不了她通身的俏丽。
与许沐彤的平眉和桃花眼不同,王娟有着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抬眼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楚楚可怜的湿漉感,让人有强烈的保护欲。
像只向外寻求依托的小鹿。
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燥起皮,但是抿唇的时候又染上一丝血色,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鼻尖小巧微翘,不像北方人,倒像来自江南水乡的姑娘。
王秋梅有些意外地感叹:“你倒是更像我们江南的人”。
“我娘就是庐石郡的人,早年随我爹嫁去了北方”。王娟回答道。
“这样啊,倒也是有缘分,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还不知道其他的孩子都是谁呢,王娟你给介绍一下吧”。
不用王娟开口,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跳了出来,开始做自我介绍:“夫人好,我叫卫祈,这是我弟弟卫卓”。
叫卫祈的男孩从人群中拉出一个还在咬手指头的弟弟,接着在弟弟背上轻轻推了一把,小声道:“小卓,快喊夫人”。
卫卓看着和许元灵差不多大,他有些瑟缩地低着脑袋,声音很低地喊了一句:“夫人好”。
然后飞快躲到了卫祈身后。
王秋梅被夫人两个字叫的起鸡皮疙瘩,她连忙阻止:“都别叫夫人了,叫的我浑身难受,
你们就喊我王姑姑吧,我想来和你们父母年龄差不多,叫姑姑也合适”。
接着后面的人开始一个个做自我介绍。
三个女孩是亲姐妹,名字也差不多,叫招娣,盼娣,想娣,模样也像极了想象中重男轻女的家庭中的女儿。
听到这三个名字,王秋梅眉头一皱,十分不赞同地指责:“这父母怎么当的,怎么给起这样的名字。
换了吧,女崽,你认些字,给她们仨再想个能听的名字”。
许沐彤点点头,目光触及到院外枝繁叶茂的板栗树,她已经有了主意:“既然你们是三姐妹,名字就依次叫春华,秋月,冬雪怎么样,一听就是姐妹”。
没想到自己还能改名字,三姐妹很干脆答应:“多谢姑娘”。
余下的两个男孩是对门邻居,一个叫郑铁牛,一个叫杨史旦。
他们也获得了许沐彤的改名服务,分别改成许如是和许宁。
最后一个就是吃完药在熟睡的宝团。
王娟的神情很忧伤:“宝团……是我未婚夫婿的幼弟,姑姑可以叫他宝临”。
秀娘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即使王娟没有细说,大家也能猜出来宝团的哥哥为何不在这里。
他们可能是整个村子唯一活下来的人。
见气氛这样凝重,许沐彤连忙扯开话题:“既然你们现在是我的人,按照律法规定,你们得跟着我姓许。
有人有疑问吗,若是谁不愿意,可以在这里提出来,等你们赚够买身钱,我可以在户籍上替你们换回原本的名字”。
三姐妹没有任何意见,她们早就想摆脱招娣的阴影。
郑铁牛和杨史旦互相看了一眼,也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只要求死时能换上原来的姓氏,许沐彤没有拒绝。
只有卫家兄弟颤颤巍巍地举手:“我和弟弟能继续叫本名吗?我们一定会赚够自己的买身银的”。
“好,等你们赚够银子就来找我,平日里你们依旧叫卫祈和卫卓,不过现在的户籍上还得写许祈和许卓”。
“没事没事,多谢姑娘”。能继续叫本名就已经是恩赐了,他们不会奢望太多。
王娟和姜宝临也一并改了姓,改为许娟和许宝临。
某种程度上,许家也算添了新丁。
看着被挤满的院子,许沐彤满意地点点头。
原本还说蘑菇坊若是扩大她会人手不够,没想到老天爷一下子给她送来八个劳力,问题迎刃而解。
不过她现在还有个其他的问题要问王秋梅。
等秀娘把许娟一行人带去后山教规矩以后,许沐彤拦住要去新房洒水的王秋梅:“娘,你先等等,我有事儿要问你”。
“说吧”。
她纠结了一小会儿,然后勉强开口:“娘,我一直没问过,为何弟弟妹妹叫元辰和元灵,
到我这里就叫木桶……我看你也知道这不是个正经名字,那又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的名字呢?”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很久了。
要不是她原名沐彤和木桶音很类似,她可能没这么轻易改掉名字。
而且她记得王婆子以前曾提到过一个大师,话里话外都是和她有关,加上今日马里长又对老道士的事情讳莫如深,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为什么原主会叫许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