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地开口,呼出的热气扫在她的后颈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只是变态,不是禽兽。
对你个十多岁的孩子还没有兴趣”。
变态和禽兽有很大区别吗?
许沐彤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小声嘟囔骂他的话。
“又在骂我,嗯?这回胆子大了,不在心里骂,改直接开口了。
啧,我突然觉得回京路途遥远,一个人挺寂寞的,不如小彤儿跟我一起走吧”。
这饱含杀意的威胁,任谁听了都冒冷汗。
她很没有骨气地求饶:“大人,我错了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小的吧。
等您回京了,我一定日日对着京城的方向祷告,祈祷您官运亨通,妻妾成群,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上八下,九死一生,十……十……”
“怎么不十了,接着说啊,我看看你还有多少骂人的本事”。
如果他掐人脖子的手能松开,她倒是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作来自四海八荒的问候。
许沐彤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自认为殷切的笑容,拍了拍脖子上的手:“大人,站着说话多累啊,不如咱们坐下说吧”。
裴迟空着的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我不是大人,我是变态,变态就喜欢站着说话”。
好贴切的自我介绍。
好清晰的个人认知。
好记仇的变态。
要不是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她都想爬上桌给个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螺旋鼓掌。
“大人,您是大人,我才是变态。我求您了,咱们去坐着说吧,我腿站麻了”。
身体被人压在门上动弹不得,两条腿还必须维持一个姿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她早就麻的连脚底板都感受不到。
裴迟错愕了一瞬,随即松开掣制她的手。
“你还真是没用,今日咬我不是还挺有劲的,怎么站一会儿就腿麻了”。
他嫌弃地打量她弱鸡一般的身体。
心里忍不住怀疑锁骨上的牙印,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人留下的。
许沐彤拖着残腿一步一步往桌子边挪,整条右腿上都是密密麻麻如针扎一样的疼痛。
若要具象化描述,就是小时候没有电视信号的雪花台,还是雪花超级加倍的那种。
别提有多酸爽了。
裴迟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边抿茶边欣赏她表情扭曲地朝这边挪。
好不容易坐下来,屁股还没捂热凳子,许沐彤就被裴迟红肿的半张脸吓(高兴)地惊叫一声:“嚯”。
好大的巴掌印。
难怪韦大夫人特意找她谈话,让她劝韦太老爷不要继续追究,原来这厮被打得这么惨。
此时此刻,韦太老爷在她心目中建立的形象更高大了些。
在裴迟要吃人的眼神下,她默默咽下了幸灾乐祸的偷笑,低着头不敢往他的方向瞟。
裴迟冷哼一声,然后把檀木盒子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许沐彤心里警铃声大作。
这厮有下药的前科,她害怕这只檀木盒子也被他放了什么毒药。
到时候她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她眯着眼怀疑地看向裴迟:“不会又是什么毒药吧,我要是开了盒子,毒药进入身体,到时候疼的在地上打滚,你肯定不会救我。
这个盒子我不开,你拿走吧”。
盒子又被推了回去。
裴迟一脸的无语:“我也不想再被咬一口,放心吧,盒子里没放毒。
况且今日的毒茶是你自己要喝的,我可没有说是给你的,小彤儿莫要冤枉好人”。
嘿,他倒是反咬一口了。
要不是他把杯子都塞到她嘴边,她能喝吗?她能喝吗?
九年义务教育让她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那我看看大人送了我些什么”。
盒子里是一块儿带血的木牌,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看到木牌,许沐彤瞳孔一缩,终于想起裴迟是会杀人的。
那她刚才还骂了他这么多句。
许沐彤此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裴迟伸手把木牌拿了出来,掰开她的手放在她手里:“说了这个女人给你,我可是最言而有信的”。
铭牌恍若有千斤重,沉得她要抓不住。
“大……大人,我刚才……对……对不起啊”。
“放心,你这条小命我留着还有用”,裴迟一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她垂在背后的头发,“至少现在还不会杀你”。
真是好感人的保证,她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立马换上狗腿子的嘴脸:“大人,您累不累,要不要先在我这里休息?我现在去厨房做些吃食,给您回京的路上带着解馋如何”。
不等他回答,许沐彤撒丫子就要开溜。
裴迟轻而易举地拽着她的后领把她拽了回来。
“跑什么,咱俩的生意还没谈完”。
许沐彤胆战心惊地坐下,哪里还敢像刚才那样嚣张。
裴迟乐得看她听话,直接将盒子里剩下的纸拿了出来,然后在她眼前摊开:“识字吗?不识字我给你念念”。
“识字识字,就不劳烦大人了”。她头点得如拨浪鼓。
“识字就你念给我听吧”。
许沐彤脸上的笑容差点儿崩坏,愤恨地拿起桌上的书纸,大致扫过一眼后发现这竟是一张书契。
“大人要以二百两的价格买下我的方子,而且不限制我在吉平县继续卖酱和凉粉?”
他有这么好心吗?
不会又挖了坑等着她跳进去吧。
见她不似自己想象中的心情愉悦,裴迟心里生出一丝疑惑:“怎么,二百两你嫌少了?”
许沐彤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她瘪着嘴小声抱怨:“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拿我寻开心,故意给我下套呢”。
裴迟只看到她嘴唇在动,却是什么都没听清,当即捏着她的脸把她正对着自己:“你在嘟囔什么,又不怕我会杀你了?”
骂你是变态。
许沐彤在心里怒吼,然后闷闷不乐地把书契退还给他:“大人,您把我坑的太惨了。
说句实在话,这两张方子用不着这么多钱。我虽然爱财,但是更惜命。
我只要……秀娘的尸体就够了。
余下的算我孝敬您的”。
毕竟秀娘的死与她也有那么点儿关系,她承认自己是个烂好人,即便这样也想帮她收敛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