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陆大有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哪怕此刻的他看起来无比可怜,也没能彻底打动李雪梅和陆乔乔。
这母女二人就像听不到一样,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陆大有表演,完全不像他预料中的那么配合。
于是,明明在场有好几个人,偏偏只有陆大有在唱独角戏,怎么看怎么尴尬。
陆大有还想继续说下去,给他把脉的大夫却示意他安静别说话,他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陈大夫没有说错,陆大有不仅仅是感染了风寒,他的肺也已经咳伤了。问题有点儿严重,不是吃两三天药就能好的。
“大夫,想要治好我爹的病,大概需要多少钱呀?”待大夫把手收回来,并把陆大有的袖子放下去,陆金贵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很有钱,这段时间以来,他前前后后花在俊才娘身上的钱,加起来有好几两银子呢。
就在刚刚,他才给俊才娘买了六百文钱的补药。目前他的口袋里,只有区区百来个铜板而已。
大夫静默地核算了片刻,才给出了一个数字:“这个很难说,但想要把他的身子调理好,至少得花四两银子以上。”
“四两银子?”陆大有和陆金贵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毕竟挣钱不易,陆金贵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的活,顶破天也才二两银子左右。
这看一个病就得花四两银子以上,相当于陆金贵两个多月的工钱,他们怎么可能不心疼?
因为陆大有和陆金贵的语气有点儿浮夸,导致这名大夫的暴脾气上来了。
“你们若是嫌贵的话,也不打紧。反正镇上还有好几家医馆,你们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看看哪里比较便宜。”
察觉到大夫对他们的反应不是很高兴,唯恐对方拒绝给陆大有医治,陆金贵立马解释起来。
“大夫您别误会,我们不是嫌贵的意思,只是有点感慨而已。你放心,我们出得起那钱,你只管全力医治就好了。”
话毕,他又皱眉看向李雪梅,等着她主动接话。但李雪梅恍若未闻,没有立马做出表示。
陆大有知道陆金贵肯定囊中羞涩,所以也补充了一句:“是呀,我儿媳妇有的是钱,咳咳……你尽管给我上好药,咳咳……”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陆大有便咳嗽了两下。大夫再度制止他说下去,让继续保持闭嘴的状态。
海娃和冬古默默地相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嫌弃和歧视。
村长之所以让他们过来,一方面,的确是担心送陆大有来镇上的途中会出现意外,让他们帮着照应一下。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陆大有会针对李雪梅母女,导致她们娘俩吃亏,才让二人陪同盯着。
这会儿,他们看到陆金贵瞧李雪梅的眼神,再加上陆大有说的话,什么都明白了。
这对父子实在是太自私了,居然还想让李雪梅把陆大有看病的钱给包了。
还“我儿媳妇”?用不着人家的时候,人家就是妥妥的外人,只有被嫌弃和欺负的份。但现在想要人家的钱了,就开始扯关系攀亲情了。
因为陆乔乔和李雪梅事先说过,关于给陆大有治病的钱,不管花费多少,她们都会出一半,所以海娃也朝李雪梅开口了。
“二嫂,来之前村长特意交代了,虽然大有叔被分给了金贵哥,跟他吃住归他管,但你是大有叔的儿媳妇,这治病的钱你必须出一半。”
尽管海娃的意思是提醒李雪梅出钱,但他提到“一半”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所以李雪梅和陆乔乔都听出了他的本意是什么。
“放心吧,我们既然答应了村长,肯定不会食言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们也会想办法把该我们出的那一半钱给筹出来。”李雪梅落落大方地回应。
和预料中的一样,陆大有听到“一半”时,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在他看来,李雪梅既然都那么有钱了,就算把看病的所有钱都给出了,也不是问题呀,她怎么能只出一半呢?
回春堂的大夫果然名不虚传,快速在陆大有的脑袋和脖子扎了数针后,陆大有很快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变顺畅了。
他那原本涨红如猪肝的脸,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正常颜色,看着明显好了不少。
知道陆大有的病情有点儿糟糕,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何翠娥还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免得把陆大有气出个好歹。
等大夫离开之后,陆金贵这个厚颜无耻的狗东西,终于明言表态了。
“弟妹,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钱。不如你先把给爹治病的钱垫出来吧,等我回头有钱了,再分文不少地还给你。”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你若信不过大哥我的人品,我可以现在就打张欠条给你,怎么样?”
说到“打欠条”三个字时,陆金贵的表情十分严肃,简直比青少年入党宣誓时还要坚定,差点没把李雪梅给笑死。
还打欠条?就算天王老子和阎罗王一道做担保人,她也不敢这么干呀!
所以她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么巧,你也没钱呀?我才刚把起院子和盖厨房的钱给还完,手头上是一点闲钱也没有,穷得不得了。”
“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呀,我刚刚还想着,要不你先把钱给垫出去,我这边打张欠条给你,等后边手头宽松了再还给你呢。”
陆金贵还没来得及发言,一直站在边边没吭声的何翠娥,当即提出了质疑。
“怎么可能?李雪梅,你长期和镇上酒楼做交易,还请了好几个工人干活,怎么可能会没钱?”
李雪梅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呀,就是因为手底下有好几个工人,所以我才没有多余的闲钱。人家帮我干了活,我总不能耍赖不给钱吧?”
“既然没钱赚,那你还做什么买卖?你说你没钱,也就能骗骗小孩子而已,怎么可能骗得到我们?”何翠娥义愤填膺地回话。
李雪梅随即反问:“那我家之前欠的钱呢?都不用还吗?我家福生去松竹书院的束脩,也不用交吗?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我家有没有钱,你比我还清楚?”
“既然提到没钱,那咱们就好好地说道说道。你家一没盖房起院墙,二没欠别人的钱,为什么会没有钱给爹治病呢?那你们这些年存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陆乔乔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伯,你就别再装穷了。我刚刚问过那个药童,俊才娘带走的那一大包补药,都是你给掏的钱。”
“既然你都有钱买药给俊才娘那个外人吃,又怎么可能会没钱给我爷爷治病呢?难道说,在你的眼里,爷爷的命还没有俊才娘重要?”
因为陆乔乔这话,原本还算正常的氛围,再度变得微妙起来。
针对这个问题,陆金贵很快就进行了找补:“当时是因为俊才娘带的钱不够多,所以我才借了点钱给她。回去陆家村之后,她会把那钱还给我的。”
陆乔乔咧嘴一笑:“对呀,那可是足足几百文钱呢。方才那大夫也说了,只需要花上四两银子,便能把我爷爷的病给治好。”
“平摊的话,咱们两家各出二两银子便行了。等俊才娘把钱还回来之后,你再随便凑一凑,那二两银子不就够了吗?既然你自己都有钱,为什么还要指望我娘先把钱垫出来呢?”
毫无悬念地,何翠娥的眼神又变了。大几百文,那可是大几百文钱呀,陆金贵说给就给,一点也不含糊。
可之前,她不过是买个二三十文钱的便宜簪子,便被陆金贵骂了个狗血淋头,简直卑微到极点。
同床共枕十几年,何翠娥比谁都清楚,陆金贵到底有多么抠门,但他对俊才娘却是那么的大方。
尽管他刚刚特意强调了,那钱只是借给俊才娘的,对方后边会还给他,可何翠娥压根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