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家男人被俊才娘染指,自己花不上的钱也被她花了,本来还想重新和陆金贵沟通一下的何翠娥,再度发飙了。
“陆金贵,我之前买个二三十文钱的破簪子,你都能嚷嚷个不停,指责我败家不懂事。可现在倒好,你居然出手就是几百文钱,你可真是慷慨呀!”
“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我们整个家都会被你给败了。我不管,你必须把家里的所有钱都交出来,从今往后由我何翠娥亲手保管。”
“你现在就告诉我,咱们家里目前还有多少钱。你要是不老实,休怪我不客气,我保证会让你永无宁日。”
早就猜到何翠娥会这么说,因此陆金贵不慌不忙地解释:“翠娥,我没骗你,我手上是真的没钱。不过今天刚好发了工钱,所以我才……”
但他话才刚说到一半,陆乔乔又嬉皮笑脸地开口了。
“大伯,你还真是不老实啊,前后说的话根本对不上!先前你才跟我们说,你手头上一点钱也没有。但现在,你又说你今天刚好发了工钱。”
“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工钱差不多是二两银子吧。刨去‘借’给俊才娘的那几百文钱,你手上应该还有一两银子加四五百个铜板吧?”
下一刻,何翠娥仿佛藏獒附体,直接扑向了陆金贵,并扯住了他的袖子。
“陆金贵,为了证明你没有撒谎骗人,你必须马上把剩下的那些钱掏出来,让我对一下数。”
“快点,你现在就把剩下的工钱都拿出来,我要确认一下你有没有骗我……”
陆金贵无言以对,因为今天根本就不是发工钱的日子,他花的是他悄悄存的私房钱,身上自然没有剩下的那一两多‘工钱’。
“别闹,爹还病着呢,你是想把他气死吗?”束手无策的陆金贵,很快就找到了挡箭牌。
何翠娥继续大声嚷嚷:“就算爹今天死了,也绝对是被你陆金贵给气死的,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能给个合理的说法,这事我跟你没完。”
不算很傻的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陆金贵一直在瞒着她悄悄藏钱,所以才能游刃有余地在俊才娘身上花钱。
“你不是说今天才发的工钱吗?走呀,我们现在就去东升客栈,找你的掌柜好好对质一下,看看事情是不是真如你所说。”
何翠娥已经被气哭了,眼眶红得吓人。
她天天省吃俭用,连买个便宜簪子也要货比三家,没想到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却对别的女人那般大方,那她算什么?
虽然众人目前所处的地方,不是在回春堂的大堂里,而是在一个供病患休息的小厢房,可因为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有小药童过来叮嘱他们注意分寸,别惊扰其它过来看病的人。
深呼吸几下,何翠娥不得不压低了声音:“陆金贵,你要是男人的话,就对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和俊才娘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在她身上花钱了?”
“你若是敢说半句假话,你就中年早逝,死后也不得安宁。你的尸骨将会被扔进粪坑,时刻经受屎尿的侵蚀,永远与蛆虫做伴。”
陆乔乔……
好吧,她又学到了几句骂人的词。不得不说,在骂人这一块,何翠娥还是有点儿天赋在身上的,分分钟都能爆出经典。
这一回,陆金贵倒没有急着找理由狡辩。思索了大约十几秒,他终于给出了一个答案。
“既然你喋喋不休,一定要我给个说法,我便如你的愿。没错,我就是和俊才娘在一起了,我就是给她花钱了,你又能把我给怎么着?”
“你何翠娥就是个泼妇,我辛辛苦苦地挣钱养家,不仅得不到你的温柔相待,反而还得面对你的胡搅蛮缠,我是真的累呀!”
“俊才娘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嫌弃我,更不会和我顶嘴。你根本就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到底有多么的快活。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当男人的快乐。”
“但凡你有她一半好,我也不会嫌弃你。偏偏你没有自知之明,时常像只猴子一样,来回在我面前上蹿下跳,让我恶心到吃不下饭。你怕是不知道,上回和你同床时,我简直像吃屎一样难受。”
如同水闸泄洪一样,不管是能说的、不能说的,陆金贵都一口气说了出来,全然没有遮掩的打算。
老沈方才去了趟祥来酒楼,办完事就急着赶了回来。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劲爆消息的他,唯恐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破坏了如此刺激的氛围,又立马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外。
李雪梅和陆乔乔不露声色地相看一眼,仿佛看大戏一样,都闭口不吭声,等着二人继续狗咬狗。
而海娃和冬古,在听到陆金贵理直气壮地亲口承认他和俊才娘有染后,皆十分的失望。
尤其是冬古,恨不得立马就回陆家村,把陆金贵和俊才娘的破事给抖出去,让大家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这个时候的何翠娥,像是回想到了什么难堪的事,继续泪流满面。
“所以……上回你之所以愿意碰我,只是为了讨她开心,所以才勉为其难地迎合我,哄着我去给她道歉,对不对?”
“对。”陆金贵懒得狡辩了。
毕竟今天的事被大家给撞破了,就算他再怎么卖力地圆谎,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愤怒至极的何翠娥,抬脚踹向旁边的小桌子,用力将它给踢翻在地。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巨响,放在小桌子上的茶具之类的,全都摔成了碎片。
“啊……你陆金贵不是男人,你个狠心的大骗子,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你的一双儿女……”
像疯了一样,被丈夫狠狠羞辱了的何翠娥,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下意识地,陆乔乔把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的陆大有,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原本陆大有的头上和脖子上,皆扎了数枚银针,大夫特意交代了,这针得保持一刻钟左右才能拔。
方才扎针没多久,陆大有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但这会儿,他开始口唇发绀,扎针的那些小口,亦有些许血丝给渗出来。
“大伯,你快看看我爷爷,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朱色,都快要变黑了。妈呀,就连针口也渗血了,他该不会是被气到爆血管了吧?”
方才只顾着和何翠娥说话,陆金贵根本就没留意他爹的动态。听陆乔乔这么一说,他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的陆大有,正竭尽全力地紧闭牙关,死活不敢张嘴。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脸色也渐渐变得青紫。
海娃见情况不妙,怕陆大有就这么给死了,慌忙去请大夫。
大夫赶过来后,全身神经绷紧的陆大有仿佛遇到了救星,终于敢张嘴松气了。
伴随着嘴巴张开,几大口粘稠发黑的老血,如同微型巧克力喷泉一样,咕噜咕噜地喷涌而出,将陆大有的颜面部和身上盖的薄被给染脏了。
“哎呀,你们几个也真是的。老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你们居然也敢当着老人家的面吵架,你们是想把他给活活气死吗?”
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小桌子,还有那横七竖八的茶杯碎片,这位大夫眉头紧皱,特别的不耐烦。
他先从陆大有的脑袋和脖子上,取下了数枚银针,再小心翼翼地托着陆大有的脖颈,让他从平躺变成了侧卧,避免咳出物会呛入他的气管,导致他因为窒息而死。
“接下来,你们若是再敢胡闹,便立马带着人从回春堂滚出去。还有,这茶具价值两百文钱,一会儿也会被记在账上。”
换了个躺姿的陆大有,这会儿终于能正常呼吸了。就在刚刚,气火攻心的他差点没被陆金贵给气死。
有这么个不省事的逆子,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老天爷,他为什么这么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