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都颇有一种司碧迟的感觉。
司妘微微提了一口气，示意烟雨和夜风就在亭子外等着，她则是自己走进了亭子。
桌子上，还摆着两碟下酒小菜跟三两壶酒酒。
从下酒小菜的口味来看，这完全就是祁承天自己的口味，虽然并没有动几筷子，但起码说明一个问题。
祁承天，并没有完完全全的成为另一个人，他还有自己的意识。
司妘又多了些信心。
不等祁承天开口，她走过去就自己坐了下来。
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当着他的面，就一饮而尽。
祁承天眼里快速地闪过一抹诧异，仅仅是一闪而过，他还是充满了敌意的样子。
讥讽道：“敢这么直接地喝本王的酒，你就不怕本王在酒里下了毒吗？”
司妘再次笑着给自己满上酒，道：“不会，因为我知道祁承天是个怎样的人。”
她这话一出，就看到祁承天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只有一眨眼那么短暂，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于是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安王爷，今日许多百姓都说，你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妖物，这是为何？”
“为何？哼！”
祁承天冷冷的笑了一下，他以前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
说话也不是冷冰冰的。
“司妘，你本来就是一个妖女，还不能让人说了吗？”
那语气，那神情，完全就是看妖物的样子。
这样的答案。
司妘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料到了，便直接答道：“安王爷，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安王爷，就不会说我是一个妖女，这种背后散布谣言的小人行为，他是不屑去做的。”
她这么一说。
祁承天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神情凝了一下，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以前？
以前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他能想起来的就只有……
“碧迟……碧迟……碧迟是本王最爱的女人……碧迟是本王的安王妃……司妘……司妘是……是谁？”
祁承天歪了下脑袋，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似的。
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可又想不起来。
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司碧迟跟他说过司妘是……
“妖女！”
“司妘是妖女，妖女……司妘是……仇人！伤害了碧迟的仇人……”
祁承天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每重复一遍，他脸上的神情就越发暴戾。
眼看着就要失控。
司妘及时开口道：“祁承天，你说我是妖女，那你可记得我们曾经也是这般斟酒对酌？”
她这话一说出来，祁承天又茫然了。
春风般的眸子，如同一汪终于被风吹起了可怜的一圈极轻极淡的涟漪。
“司妘……司妘……”他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
越是呢喃下去，脑袋里司碧迟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隐隐约约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他却看不清那张脸。
祁承天握着酒杯的手都在用力，似乎是陷入了某一种痛苦的挣扎之中。
司妘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那天晚上她差点被掐死，但她同时也发现，祁承天并非全然失去了理智。
在祁承天的意识深处，还保留着一部分自我。
她便要从这里入手。
声音柔和下来，缓缓道：“祁承天，你好好想一想，司碧迟是谁，司妘又是谁，你养的那些鹦鹉，你可都还记得……”
她每抛出一个问题，祁承天就会陷入思考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本王……本王曾经想送你一只鹦鹉……对……鹦鹉……”
“我到底是谁？是敌还是友？”
司妘又问。
这下，祁承天脸上的挣扎就更加明显了。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神情痛苦无比。
仿佛是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一样。
吵得他脑袋疼得不得了，好像要炸开来一样。
“闭嘴……闭嘴……不要跟本王说话……”
祁承天捂着耳朵不断地摇头，想把脑海里那些不属于他的声音都赶出去。
司妘眉头一皱。
反应这么大，证明她的判断和办法都有一定的作用。
她不能放弃。
“祁承天，你听好了，你是祁承天，是温润如玉的安王爷，是我的好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丑，我们甚至一起吃饭，一起喝酒，这些，你都记得的，只是想不起来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存在。
有的时候只是想不起来了，但并不是忘了。
往往被人提醒，或者出现了一个契机，这段想不起来的记忆就会突然间被想起来。
一下子如同洪水冲破闸门一样。
祁承天开始有些微微喘气，手里的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神情愈发挣扎，眼神不断地在敌意与善意之间来回。
终于！
祁承天沙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司妘……”
司妘一听，就知道了他此刻是原来的祁承天！
“司妘……本王……”
“祁承天！你都想起来了吗？”
“你、你听本王说……”祁承天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脑袋里的声音几近让他崩溃！
他竭力压制着，才挽回了一点可怜的理智。
“司妘……那些事，不是本王的、的本意……本王……本王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漆黑无光的屋子里……”
“祁承天！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司妘猛的就站了起来，抓着桌沿，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没用的……”祁承天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对她笑了下。
而后突然问她，“你是不是感到不、不困了？”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彻底把司妘问懵了。
什么不困了？是不是说她前两天犯困的事？
“祁承天，你想说什么？”
司妘心急如焚，迫切地抓着祁承天的手，追问。
祁承天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那种如同坠入湖中觉察不到自己的存在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又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祁承天只能强撑着用最后一丝的理智，看着司妘的脸。
万般艰难地说道：“要、要小心……不……不困……”
“安王爷！！”
司碧迟突然就出现在院子里，冲着祁承天大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