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先生，犯人都吵着要见你。”
郭奉孝用情报挡住下半张脸，无奈的说道，头发还湿着的李贺推门而入，刚想和钟离打个招呼，视线就落到了郭奉孝身上。
下一刻，他上前一步，一把扯掉郭嘉挡脸的情报，然后就看见了一条透明的软管从他的衣领处探到嘴边。
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的h省特情部部长兼情报司司长郭奉孝，无辜的眨了眨他那双凤眼。
“郭！奉！孝！”
会客室里，因为在和钟离聊天的时候没看路扭了脚，正在热敷的严奕发出一声喟叹。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今天美不美好不知道，反正李贺的心情是挺不美好的。
犯人咬死不肯交代，一边浑身起红疹上吐下泻一边还能坚定的非要见到「神明」本人才肯说话，这意志力，属实让李贺刮目相看。
他被犯人折磨够，回来还得看着他家部长跟小学生上课偷喝饮料一样的偷酒喝。
“无妨。”钟离想，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只是最近的一切都太过顺遂，以至于让他偶尔会忘记，关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摩拉克斯这件事。
尤其是在摆脱了「磨损」的影响，又见过这些人类之中的青年才俊以及他们各自的坚持后，他的心态也未免会变得更……年轻一些？
更何况……
“嗯嗯？不会觉得辣眼睛吗？”严奕拄着拐跳了进来，“我在这里放的轮椅呢？你们不是给贪了吧？”
更何况，再遇阔别千年之久的友人（或者说，孩子？）总是格外令人感到欢喜。
“我贪你轮椅干什么啊！”饶是再敬重严奕，此刻的李贺也因为一点心虚忍不住反驳，“不就是能当便携武器库吗！我赔你一个！”
“好啊！你果然没忍住拿去测试了吧！”严奕得理不饶人，“赔我！”
郭奉孝趁着两人吵架顾不上他，低头对着软管猛吸一大口。
钟离：……
当然，如果严奕这孩子能更成熟一些就好了。
他也不是觉得现在的严奕不够成熟，但是再怎么说，瘸着条腿还要拄着拐去踩别人的影子这种事情……
真不像是两千多岁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钟离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很轻的“笃”的一声，随后乱成一团的办公室里便安静了下来。
其效果之立竿见影，似乎比“老师来了”更具威慑力。
“话说回来，他们为什么一直各种上吐下泻？”郭奉孝笑嘻嘻的询问道，“看着好惨哦。”
“水土不服吧。”严奕见怪不怪的说道，“这辈子他们只要还得和土地打交道，就会一直这样。”
被大地拒绝，听起来像是什么无所谓的事情，但远的不说，你还能不吃饭、不睡觉？
只要沾了一点，就是无休止的水土不服的反应，最好只吊着营养液过活。
可就连建造房子的材料，也是取自大地。
这大概是「岩之魔神」的怒火最为平和的表达方式。
自与冰神签订终结一切的契约之后，钟离是不愿意再以「岩之神」的身份行于世间的。
但他又实在无法拒绝严奕对他那比起敬称、更接近于表达亲近的称呼，那些狂徒的行为亦确确实实的激怒了他。
好在，对于此世的绝大部分民众而言，「钟离」只是一位较为强大的异能者，而非什么「神明」。
而得知他作为神明身份的这些人，对「神明」也没有多余的尊敬。
“不见这一面，奉孝也是有办法搞到消息的，不是吗？”话是对着郭嘉说的，但严奕却是看向钟离，冲他眨了眨眼。
不想见就不见嘛，你可是「神明」，我邀请来的故友，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别、不是、我没有。”郭嘉否认三连，“罪魁祸首大概是拿到了哪一家的秘传，那些人身上有很多复杂的禁制。”
他的异能力获得的信息有些杂乱，有一部分甚至与几人已知的消息冲突，连时间线也相当混乱。
严奕又是一副袖手旁观，“你们自己玩”的态度，这让郭嘉多少有些头痛。
想着，他又吸了一大口酒水。
“难怪不担心陷进去。”李贺恍然大悟。
“说起来，那几个阵法研究出来了吗？”严奕突然说道，“我那边的对应的应该是太阳神，钟离那里的大概是月神。”
“那四道气息有些异常。”钟离补充道，“比起「神明」，反倒更偏向「怨灵」”
“日月星，好像还有个春——「神明不会再出现」，原来是这个意思吗？”郭奉孝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信息，不由看向了严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指什么？”严奕拉开椅子坐下，姿态闲适，“指「天选者」还是「神」？”
严奕的态度太过随意，以至于郭嘉立刻便否定了刚才那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之中的猜测。
“是我想多了。”他向后一靠，懒洋洋的说道，“抱歉。”
钟离垂眸，看着严奕为他斟好的茶水，不再言语。
郭嘉的直觉其实并没有问题。
哪怕钟离并未同严奕就这件事做出更多的交流，仅凭着已知信息，他也很轻易的窥见了严奕那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的布置。
与其说「天选者」是因为得见神明降临而再度活跃，还不如说是严奕替他们准备好了最为合适的舞台。
将他们推上舞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贪欲。
*
又是一番折腾，钟离和严奕总算是在天亮之前回了家。
下了车后，钟离看看站得七扭八歪，连哈欠都打得乱七八糟的严奕，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奕，”他唤了严奕一句，“我背你上去。”
“嗯？嗯。”严奕胡乱点了点头，随手把拐杖往旁边一撇，熟练的把自己挂在了钟离身上，头一埋，完全是一副就要睡过去的模样，“……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