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三里地的距离,不过举手投足间即可到达。
等我找到余生的时候,天还早得很。
这家伙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爱理不理似的。直到我亮出大余商社的招牌,他这才重视起来。
但是我并不打算过分消耗牌子的用处。摸出五百缅币交到他手里,这才露出了一副笑脸。
“这位大爷,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此时还早的很呢,我已为你安排了住的地方,你先休息,里面有吃的,到出发的时候我自会叫你。”
客气?我顿时心中腹诽不已!
如果不是那些缅币,你会笑脸相迎?拉拉着一副苦瓜脸,好像欠你二百五似的。
这家伙一副缅北纯正的方言,让人听了似乎很别扭的样子。
只要人可靠,把我安稳的送出去!钱都是小意思。
我满意的回到了住处。
这地方就简陋的多了。
简陋的木板房,狭窄的房间,一床一桌一竹凳。
桌子上放着一把竹壶,两个竹杯。一个竹篮子,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点心。
我并没有吃点心,而是拿出春饼吃了四个,躺在床上休息。
时间过得飞快。等我被惊醒时,外面已经黑了!
“该出发了!”
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出了余生的方言。
深夜!
天黑的不见五指。
我跟在余生后面,不多时,就上了快艇,马达声响起,快艇逆水而上。
我诧异于这家伙的眼睛居然如此厉害。如此黑夜,所有动作居然没有任何纰漏。
越往北去水流越急,溪水也窄了起来。最关键的是溪流并不直,他居然总是恰到好处的拐弯抹角。
我不禁赞叹,看来干哪个行业没有点绝活是拿不出手的。
或许某些人天生就是干某一行的材料。
半个小时正好。
余生压低声音,郑重的说道:
“前面就是边界,一旦出现意外,你赶紧跳入水中,顺流而下即可安全,如果你水性很好,就扎在河底,等巡查人员过去,你再上岸,同样可以进入北国。一定不要和北国巡查员硬刚,他们功夫过硬,即使被抓住也不过判几年。否则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闻此言,我心中诧异,果然是肺腑之言,看来此人是靠得住的。
先前拿到令牌,我还有些担心王士岭会给我下套,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马达声渐渐小了起来,快艇速度立马变慢,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余生身体有些紧张,戒备之心始终绷着。
再过数分钟,余生才舒了一口气,快艇向岸边靠近。
他压低声音道:
“现在已过境,好在没有异常。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再往前就是浅滩,快艇已经无法进入。你垂直着溪水前进进入山林,越快越好。”
说完话,余生调转方向,顺流而下,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略一定神,快速离去。
山路崎岖不平,灌木丛林立,一路之上磕磕碰碰,满身泥污擦伤,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住我回家的决心。
归心似箭!
我似乎已与山林为一体。
……
黑夜。
一座二层青砖瓦房院外,一阵极速的敲门声响起。
过了有数分钟,屋内一个男声无精打采的回复:
“谁啊?半夜三更的!”
敲门声继续,并没有停。
不一会房子内男人穿好衣服推开屋门,嘴里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迈着不稳的脚步走进院子,来到大门前。
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过后,门“嘎吱”一声开了!
男人抬头,眼睛半睁,手里握着一根木棍。
“你?”
“你…三儿?”
“幺叔!是我!”
男子精神大胜,左顾右盼抬头看向四周,一把拉住来人进入院内。
门“砰”得一声,关得紧紧的。
两人走进屋内,一声清脆的按钮开关声响起,屋内洒满了橘黄色的光线。
男子左看右看,一阵打量!
“你真的是三儿?”
“幺叔,你还不认识我吗?”
在此回话的人当然是我了!
费劲千辛万苦,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然而家中房门紧闭,空无一人,我自然是焦急万分,赶紧来到幺叔家喊门。
此时,我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下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间。
“这一别一年有余,你这个子高了,人却黑了,廋了!”
“幺叔,我爹…”
“什么?你爹?没和你一块回来吗?”
幺叔一句反问,不禁咯噔一下,让我心中再次一颤!
糟糕!该死!
“到底什么情况?幺叔快告诉我?”
“大概是两周之前,你爹来我这里急匆匆交代几句就离去,难道是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他都说了什么?”
“说是有你的消息,而且从我这里拿走一笔数额不菲的钱财。”
顿了一顿,幺叔又道:
“自从你闯祸出去,你爹脸上就再也没有笑容了,前些日子得到你的消息,说是你在那边又闯祸了,要一笔不菲的赎金。时间过于紧迫,你爹只得和我商议一下,凑够赎金,就此一去无踪。”
“他一个人吗?和他接头的人是谁?”
“除了老魏还能有谁?”
听到幺叔的话,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恼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来迟了!
随之,“咔嚓”一声响,木板碎裂,桌子被砸出一个孔洞。
“三儿,怎得如此冲动?还和以前一个样子?”
我强压制住内心的狂躁,从和老魏一起去缅北,到被陷害的过程,细细讲述。
还没等我讲完,幺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同样是一拳头砸在了案板上。
“老魏啊!老魏!好!好!好!”
幺叔眼中精光四散,来回踱步。
“你爹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孩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我强忍住内心的悲痛,问道:
“幺叔,为什么老魏会如此针对我们?我曾得到过他的一本日记,没想到他早就谋划要除掉我们龙家,除掉我应该是第一步,现在……”
“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幺叔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陷入沉思。
“我们龙家和魏家,祖上本来是同门师兄弟,但是我们老祖悟性更高,又勤奋好学,获得了师傅的青睐,不仅得到了传承,继承了家业,就连师傅的女儿也入了眼,和老祖结成夫妻,一家人倒是和睦美满。但是,从此之后,魏家老祖远走他乡,杳无音讯。”
顿了一顿,幺叔又道:
“直到数年前,魏家重新出现在我们枣城。我和你父亲登门拜访,最终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
我眼皮一翻,道:
“哼,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怨恨已经形成,关系有了裂痕,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并且代代相传,是很难修复的,况且这么多年没联系,然后见一面突然就和好如初了?”
“不错,为此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象征着传承之门的‘阴琥珀’献给魏家后,我们两家表面上才恢复如初。”
“为此我非常不理解,你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才是传承,丢了传承,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我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或许魏家的出现就是个阴谋,他们一直盘算着怎么除掉我们?也不知道你爹现在…”
幺叔双眼现出一丝血红,习惯性的从口袋摸出一支烟。
“啪”得一声,一股火苗燃起,顿时一股梅子香味扑鼻而来。
我一看红色的烟盒,正面中间一朵白色的牡丹花,下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牡丹”。
这种香味伴随着我的童年,经常跟随幺叔屁股后面,闻着那淡淡的梅子味。
幺叔猛吸一口,烟头按在桌子上狠狠地转了两圈,掐灭烟火。
“只要他们还在北国,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们。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