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岱估算着时间,等回到揽月阁,见到一身脏乱的岁岁顿时哭笑不得。
岁岁呀了一声,伸着手跟乔岱要抱抱,“母妃~”
“你今日闯祸了?”乔岱好笑道,伸出食指抵在小家伙的额头上,“这么脏,母妃可不抱你。”
岁岁瘪了瘪嘴,软乎乎的脸颊鼓起:“岁岁,不是闯祸!”
他是路见不平,拔刀助哥哥!
惜月在一旁看得不忍心,将事情给乔岱说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二殿下被踢的那一脚也不知皇后娘娘会如何计较。”
乔岱听完经过,蹲下身将岁岁揽过来,却是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故作严肃地问他:
“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小家伙扭动身子,懵懂地看着乔岱,看出来确实不知道自己有错。
惜月顿时就心疼了:“都是奴婢没看好两位小殿下,殿下还小,能懂什么?”
乔岱当下就瞪了她一眼,惜月悻悻闭嘴。
岁岁乖巧懂事,又长的极好,玉雪可爱,这揽月阁上上下下对这位小祖宗喜爱得不行,尤其是一直贴身照顾的惜月和巧云。
乔岱和李政自然也爱他们的第一个儿子,不过宠归宠,有些事情就得从小抓起来,万不可因为一时的宠溺而掩饰孩子的错误。
“你要独自去玩,母妃允了,走之前你怎么跟母妃保证的?”乔岱盯着岁岁稚嫩的小脸,“你是不是答应了母妃会好好听惜月姑姑的话,一定不离开姑姑身边?”
“今日呢,你是不是拉着二皇兄钻木丛,故意躲惜月姑姑?”乔岱一语戳破。
岁岁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惊慌地摇摇头,眼底全是心虚。
见乔岱无动于衷,又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扭着小身子开始撒娇:“岁岁错啦!”
母妃好厉害,以后再也不敢骗母妃了。
他揪住乔岱的袖子,认真说:“以后,再、再也不这样了!”
乔岱好笑地看着他,眼神探究,“这回可是说真的了?”
“真的真的!”
怕母妃不信自己,岁岁昂首拍了拍小胸脯,作出郑重的承诺。
正经严肃的小模样颇有童趣,惜月在一旁被逗乐了,乔岱也拿他这样没办法,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温柔道:
“那我们就说好了,岁岁一定要乖乖听话。”
“母妃明日就带着你去皇后娘娘那儿,你好好跟二皇兄道个歉,好么?”
岁岁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明天又可以和二皇兄一起玩了。
母子俩做好保证,惜月立马带着小家伙下去梳洗,一番折腾下来,小脏包重新变回大白馒头。
岁岁终于又变回了那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仙童,惜月将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玩闹许久,岁岁有些困了,惜月准备将他抱回房睡觉,但岁岁执意要去看一眼弟弟才肯睡。
四皇子李淮,乳名年年,是乔岱去年生的,今年才一岁。
年年和岁岁一样,生的玉雪可爱,让乔岱惊喜的是,年年完全就是照着他舅舅乔恒的模样长的。
怪不得说外甥肖舅。
岁岁很喜欢这个弟弟,年年刚出生那会儿岁岁也才刚会说话,路也走的磕磕碰碰,尽管如此,每次都要先看一眼弟弟才肯睡,日日盼着弟弟长大。
年年现在能勉强走路和说话,也喜欢和哥哥玩,两小孩咿咿呀呀的,乔岱和李政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逗弄两个孩子,日子倒是悠哉惬意。
岁岁出生后李政常常相伴,因此小家伙对父皇很是亲近,黏黏糊糊对着李政撒娇是常有的事。
帐外光影浮动,微风涟涟。
乔岱坐在一侧,挽起长袖,取过徽墨,轻车熟路磨起了墨。
李政随手将看完的信函合上,扔在书案上,打开另一封密信,冷笑道:“这梁启德还真是够嚣张。”
乔岱见他神色不虞,研墨的动作微顿,问他:“梁大人怎么了?”
梁启德是明州知府,在任十多年间平平庸庸,无功也无过。
乔岱能知道他,是因为明州正是乔恒近期所去之处。
两年前,乔恒回京科考,原本只打算争取个二三甲进士,不料竟然名入一甲。
殿试上,李政一眼就认出此子是乔岱弟弟,只因乔恒的相貌在一众考生中实在过于亮眼。
他早知道乔恒是个有才的,年纪还小,私下也听闻他早早入了宋大儒的门下,便是见惯了天才的李政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他看了一甲三人的答卷,又出口各自考校了一番,心中自有考量。
此次一甲中的三人,还有一位是裴侍郎次子,裴修名。
此人文采了得,一手好字更叫几位考官纷纷侧目,李政看了答卷又问了对方些问题,心中亦是满意,直接点了其做状元。
至于榜眼和探花郎,便是在剩下的乔恒和另一人中作选择,若论答卷,后者文采斐然乔恒稍逊,可若再看策论,乔恒又面面俱到,精彩绝伦。
关于这二人谁更胜一筹,考官们各执一词,殿试上都在纷纷观望,陛下到底会如何选择。
本以为陛下也会纠结几番,不料陛下问完后就轻飘飘给出了答案。
另一人为榜眼,乔恒则为探花。
有人欣喜,有人可惜,不过两者都是一甲,相差不大,乔恒听到这个结果也接受良好。
不过这是陛下钦点,众人心中自然觉得榜眼更得帝心。
其他人不知道,乔岱却是知晓,一夜她问李政为何点了乔恒做探花,可是榜眼何处更为出彩,不料李政只是淡淡地说:“文采相当,并无尤甚。”
乔岱更好奇了:“那是何故?”
深夜中,传来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乔岱能感受到对方正轻咬住自己的脖颈,细密的麻痒传来,乔岱缩了缩身子,轻呼出声。
半晌后,才听男人出声:
“他相貌极佳,堪当探花郎。”
······
果然,一甲三人踏马游街那日,全京城的人都在惊叹探花郎是如何俊俏。
乔恒一下子在全京城出了名,成了不知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人,一时间,到靖远侯府上门说亲的人多如筛糠。
三人皆入翰林,裴修名任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乔恒和另一人任七品翰林院编修。
今年初春,李政有意磨练三人,面上给三人派了个著书的任务,实则是让三人暗随寻方御史方思明到冀南一带,暗访民情,纠察贪吏腐败。
此事知者甚少,乔岱算一个。
明州在冀南一众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州地中平平无奇,方思明等人此去一探却发现了猫腻。
冀南一带此前受涝灾影响损伤不少,好在朝廷赈灾及时,及时安抚,这才没有掀起大乱,方思明一众此去冀南,一是为了探察灾后百姓生活,二则为考察冀南地方官作为。
此次密巡,却发现明州百姓已近三年收成减半,民生苦怨丛生。
梁启德作为明州知府,却知情不报,刻意隐瞒,此外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大肆敛财占地,与其他州府的官员私交,收养外室,威胁清白女子与其有染,甚至杀人消灾,泯灭良心。
任期是十几年间,诸如此等恶行数不胜数,但明州与京城相隔甚远,梁启德又行事小心,将事情掩藏得极好,多年来京城无人得知。
明州百姓虽多有怨念,但官大压民,百姓们亦无人敢鸣冤。
乔恒等人随方思明一路到此,得知情况,即刻传送密信回京。
乔岱惊讶道:“此人独自一人便能这般嚣张?实在是苦了明州百姓。”
李政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然有人助他。不急,等证据齐全,朕会送他们一起上路。”
乔岱微微点头,陛下定然知晓那明州之事定能平息,她一个后妃,不好过问朝政。
二人闲聊一会儿,岁岁揉着眼睛出来,说年年醒了,惜月给人喂了些东西,又将人抱到庭院玩耍。
李政心情稍缓,抱着年年逗弄,年年也肯和他亲近,甚至大胆地扯他父皇的头发,咿咿呀呀的。
不久,却有人来请,称大皇子生病,要陛下前去一看。
突然被打断好兴致,李政心情不悦,追问:“怎么突然病了,景仪宫如何照看的?”
“说是不巧夜间受了凉,现下高烧不退。”
李政眉头微凝。
乔岱顿了顿,说:“大皇子殿下少有生病,难得一回还得萧妃娘娘来请,想必病的不轻,陛下不若还是去看看。”
李政看了一眼怀里懵懂天真的年年和一旁乖巧的岁岁,微微抿唇,将岁岁放到乔岱怀里,轻声道:
“也罢,朕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