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日的赏花宴于李政来说也是难得休息的一日。
不同于女眷玉园赏花,李政这边则会叫上几个看得顺眼的官员子弟到武场或是马场,或比较或评论,气氛与赏花的小意雅致大不一样。
今年依旧在马场。
李政坐在高位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下面,少年郎们骑着马奔腾,黄沙扬漫,潇洒恣意。
“臣弟瞧着为首的那少年不错,竟也有皇兄当年的几分风采了。”左侧下首的越王李畅笑吟吟地开口,“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李政怪异地看向他,随即戏谑道:“朕年少时你还只是个奶娃娃,如何知道朕当年风采?”
越王李畅是李政同父异母的幼弟,先帝子嗣众多,党系之争严重,李政登基后虽不至于亲族相杀,但他手段雷霆,众亲王已无力相抗衡,只得退的退、散的散。
而越王是少数能留在他眼下的,他登基之时李畅不过九岁,比起先皇帝,李畅同他这个皇兄处的时间更长些。
“皇兄说笑了,”李畅立即正色道,少年稚嫩的脸上却是少见的老成,“皇兄入主东宫时臣弟都已经七岁了,哪里能说是奶娃。皇兄风采之盛那宫里的嬷嬷们可都是夸烂了嘴的,臣弟自能想象得出。”
李畅今年不过16岁,但年少老成,故与同龄的伙伴格格不入,倒是时常能与他这个大上许多的皇兄聊到一起。
李政并未接话,只好笑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场上的少年们结束赛事,酣畅淋漓,一个个扬着笑容到皇上跟前参拜。
他们知道能得皇上青眼是多大的幸事,家族里也都很为他们骄傲,但他们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伴驾,加上皇帝年轻,此时也没了最初的畏惧。
“都不错,我大朝的少年,自是要能文尚武的。”李政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这几人都是他扶持的新贵之子,风姿绰奕,确实不错。
接下来李政亲身下场,与几位少年又比试了几场,少年人到底是有傲骨在的,就算面对的是皇帝也仍然想要赢,故比赛时也是用尽了全力。
这就不似李政的朝臣,与他下场就只会讨好、谄媚,赢了也只觉得无趣。
几场下来,李政有胜有负,玩的很是酣畅淋漓、痛快非常,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晚宴时间已近,众人也只得退散,李政回前殿换洗衣物,临走前还特意指了一处温泉让几个少年去休息一番。
“娘娘的意思,臣妇都明白。”宋氏忧心地看着面前的淑妃。
“可娘娘也应该知道,王氏入了宫,对娘娘来说是福亦是祸,今后的事情如何,谁也说不准,何必冒这个险。”
宋氏不久前带王瑜见了淑妃,淑妃只简单地问了几句。
王瑜面对这位表姐时还是有些紧张,她自知被带到这里意味着什么,简短的谈话后这位表姐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淑妃对自己是如何看法。
王瑜不知道,宋氏却是知道的,王瑜的条件确实不错,淑妃不说话的意思就是看上了。
淑妃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眼中尽是不屑,“人嘛,是有些小聪明,但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母亲还怕我拿不住她?”
“何况若真是个笨的,我找她来还有什么用。”
“我知娘娘的意思,只是······”宋氏还是有些犹豫,王瑜和乔岱都不是好拿捏的人,拿捏住了则淑妃得利,可怕就怕在弄巧成拙。
再说了,送进宫的一个两个都和淑妃有些关系,皇帝又不是傻子,她怕这事儿会让皇帝对淑妃生出嫌隙。
淑妃冷声一笑,原本就冷淡的眉眼此刻显出几分锋利,“母亲担心什么,我又不傻。皇帝欠着我什么,他不曾忘记,我更不曾忘记,不过是个女人,他这后宫中收的还少吗?”
宋氏闻言身子一僵,手中的锦帕被绞紧,望向淑妃的眼中闪过几抹挣扎与歉意。
“当然,我非本领通天,这事儿能不能成还要看她的造化。”
宋氏泄气,原本紧绷的身子松软下来,叹了口气,“你意已决,我劝不得你。只是鸢儿你要记住,侯府永远是你的支柱而不是敌人,你对从前的事再有怨念,也要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
“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三人啊。”
淑妃并不言语,只是看向宋氏的眼中充满了讽刺,显然并没有为她这一番话而动容。
宋氏看她这样心中一凉,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进来的一个婢女打断了。
纤弄脚下慌乱,神色复杂,俯身在淑妃耳边轻语了几句,宋氏听不见,却看到淑妃变了脸色。
“何事?”宋氏追问。
淑妃紧皱着眉头,深深地看向宋氏,“前厅皇后中毒,陛下也来了。”
宋氏眉心一跳,“皇后中毒?”
堂堂一国之母在宴会上中毒了,那她们这些来参加宴会的怕是一个也走不掉。
“你说,皇后中毒?”
乔岱不久也得到了消息,但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周福脸上还有明显的慌张,他是一路跑回来的,气儿都没喘匀就赶紧来禀报了。
“陛下让人封锁了消息,还好奴才察觉不对早一步先走了,不然这会儿也被押下了。不过因此奴才也不知后面如何了。”
惜竹惜月面面相觑,乔岱也还在沉思。
一国之母竟然在宴会上中毒了,还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这要是传出去怎么了得。这人要的恐怕不只是皇后的命,而是在打皇室的脸。
“皇后中毒,今日又人多眼杂的,牵连甚广,恐怕有好一阵子不得安宁了。”
这下乔岱心里还有点庆幸自己没去成,不然她就算什么也没做也很难从中全身而退。
听说皇后中毒,乔岱的第一反应便是皇后自导自演,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皇宫,守卫森严,更何况这赏花宴是皇后一手操办的,旁人想要下手怎么会那么轻易成功?
可再想,若真是皇后设的戏,动机又何在?皇后必定不是没头脑的人,就算为了栽赃陷害也没必要伤了自己,演上这么一出戏,到时候惹怒皇帝更是得不偿失。
可到底谁又会对堂堂皇后下毒手呢?又或者,那真的是冲着皇后去的吗······
惜竹看这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多想,过去将她拉到榻上坐下,“事情蹊跷,但左右与我们无关,陛下自会查清的,主子忧虑什么,既是养病,那就好好养着,别总想些费神的事。”
惜月也认可地点了点头,有防备心没错,可若总是存着怀疑的心思,只会伤神。
乔岱想了想也对,她毕竟初来后宫,对这其中的人缘、纠葛还不甚清楚,想再多也是无益,只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她身上。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了。”
玉园暖阁外,宫女奴才伏跪一地,同皇后在一起的几位女眷也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首,生怕触怒龙颜。
李政冷着脸站在上首,时不时隔着屏风望几眼里面,里面正是昏迷的皇后和诊治的太医。在陛下不耐烦的视线下,太医院医正终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见人出来,李政一甩袖子走上前去,声音略带焦急地问道:“皇后如何了?”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已无大碍。臣等已经为娘娘扎针服药,之后几日好好休息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李政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正色问:“可弄清皇后为何昏迷了?”
医正神色一顿,面露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臣等来的匆忙,未曾好好查看,这症结虽有怀疑但尚不敢肯定,还请陛下询查一二,好让臣等再行判断。”
李政深深看了医正一眼,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皇后昏迷一事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