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绫眼睛轻闭，一串泪珠顺着她脸颊流淌而下。
骄傲如他，竟也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于她，她的心隐隐作痛，为他心疼。
她俯下身子，将明暄拉起。
“我真的，你知道吗？这两年，哥哥虽累，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人活得太久，身边的亲近之人便会越来越少。心也跟着空了，若一滩死水一般，泛不起半点涟漪。我曾以为，明珠是那个可以让我哥快乐的人，所以即便知道她手段不光明，我也没有向我哥挑明。但可惜，她不是！她的爱是自私的，极端的，她只想将我哥断了手脚，困在她身边。
那时候，我哥不曾经历过感情，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喝了她给的迷情药，经历了鱼水之欢，便以为那就是爱，纵她，护她，却被她所害，最后若丧家之犬一般，四处躲藏。如今我哥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想他身边多一个不确定的存在，毕竟明珠做过的事，让我无法释怀！”
明暄推开她的手，神色逐渐冰冷，“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你放心，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带她离开，你也说了，她现在只是个不到两岁的小婴儿，我会抚养她长大，若是哪天她唤醒了记忆，我们之间的事，我来解决！我不会再让她去纠缠我哥！”
明暄脸色稍作缓和，但没有同意她的要求，“我已经让她服用了失忆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记起从前的事。从此以后，她只是龙玄霆的女儿龙星玥！而且，我觉得丫头比你更适合照顾她。”
“我知道，对你来说女儿比命都重要，但你不能太自私！我哥需要新的人生，把她交给我，我会好好待她的！”
明暄坚定地摇了摇头：“你是魔族之人，她跟着你，是不会有好事的。”
龙玄绫有些生气：“魔族又如何？我可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是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当初我们兄妹二人入魔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你从小被你师傅呵护着长大，又何曾感受过人性之恶……”
“外公……”
一声稚嫩的呼喊打断了龙玄绫的话。她回过头去，星玥从楼梯上爬了下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害怕地看着她，清澈明亮。
“星玥！你怎么下来了？”明暄连忙跑过去抱起她，将她护在怀里，“别怕，外公在呢！”
“外公，她是谁？”星玥探出小脑袋，肉肉的小手指向龙玄绫。
看到她这副样子，龙玄绫忽然眼眶湿润了。
她转过身去，擦了眼泪，回头朝星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是你姑姑啊！你还没见过我吧！”
星玥懵懂地点了点头：“姑姑。大哥哥说过姑姑！”
龙玄绫走到跟前，伸出手去，想摸摸她。
明暄却一脸戒备地往后一退。
倒是星玥，伸出手来，握住了她指尖，“姑姑……”
……
韶玉华推开龙玄霆，慌乱之余，竟红了眼眶。
“我，那是我初吻！”
她的初吻，竟然被一个已婚已育的几万岁老男人给抢了，她觉得有些吃亏。
龙玄霆将她拉了回去，“我刚刚，能感受到你的心跳，是欢快的，期待的，但又带着犹豫。告诉我，你在顾虑什么？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韶玉华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曜儿的感受？还有，我觉得很不真实，你曾经说过，你很爱你的妻子，可她明明才走了两年，你就……是不是太快了，这让我有一种负罪感！”
以及，不信任感。她智商不高，又是孤身一人，在这个相对陌生的世界里，她必须多个心眼儿，才能不受制于人。
龙玄霆活了几万年，又曾是魔族之主，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良善之辈。面对一群懵懂无知的孩子，她可以敞开心扉，但面对他，纵使她控制不住动了心，却从不敢轻易表露，她害怕，如果一个男人，刚死了妻子就能喜欢上另一个女人，那他又岂是深情之人？
她怕终是所托非人，倒不如一早便断了这个念头，省的以后伤心伤神。
但如今他向她表露心迹，深情相对，她不过一介凡人，面对天人一般的他，又如何把持得住。
龙玄霆指腹擦过她脸庞，给她拭去眼泪。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曾告诉自己，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不可更改。我见过太多有情人，曲曲折折最后都成了怨侣，所以我一直很慎重，几万年来，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龙玄霆伤口有些痛了，他靠在床头，继续道：“我认识明珠，是有一次我中了奇毒，虽死不了，却一直影响着我的身体，驱之不尽。后来，龙玄绫带我找到明暄，他确实有几分本事，用的药有些效果，我便在那住了半月。那段时间，明珠日日给我端药送茶，常常赖在房里不走。”
“我初时是有些厌烦的，但许是日久生情，临走时，我开始迷恋她身上的味道，这是我第一次对女人有这样的感觉。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我与她成婚，买了一处别苑，我们在那里……”
龙玄霆眉头微微一皱，那段时光，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甚至记忆中她的音容都是模糊的，只隐隐能感觉的到，那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感情的事，总是不受控制的，我曾以为，这辈子只她一个，是好是坏，都要好好珍惜。她去世的那段时间，我很难受，我内疚着，悔恨着，没能护住她。所以最初你出现的时候，我只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不曾对你投入过任何的情感。”
韶玉华静静地听着，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龙玄霆看着她，语气平缓，“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韶玉华默默摇头。
“你很温和。就像温水一般，乍一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却就那么平缓地，悄悄地，侵入了我的内心，让我这个身处腥风血雨中的人，有了一席可以停留的，温暖之地。”
在他没有进入这个空间之前，他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但那天，他高烧昏睡，醒来时，看到她趴在床边，几万年了，他都忘了，被照顾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可她却唤醒了他，让他重拾了作为一个人，对感情的需求。
他不想错过她，毕竟这个世界，很快就要乱了，而前途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