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裴晏礼问她:“你是回家还是去我那?”
鹿晚掏出手机,想都没想,道:“回家。”
下一秒,谢荣给她发信息,说是让她自己解决午饭,他们不会去吃了。这让鹿晚有些尴尬,她刚说要回家的,但这并不妨碍她,镇定自若的收起手机,目视前方,还不忘加句麻烦把我送回家谢谢。
最后一句听的裴晏礼不自然的挑了下眉峰,在一处红绿灯处停下,腾出手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哼笑一声,随即收起来继续启动车子,拐了个弯,朝鹿晚家反方向驶去。
一路上,路况不对,鹿晚放下车窗,路过宫阙,直接驶过去,这个方向是往云溪花间别墅的,她转过头,问他:“不是送回家吗?这是往云溪花间的。”
裴晏礼不动,继续往云溪花间开去,直到小区门口,他才启唇慢慢说道:“鹿叔叔给我发信息了,中午他们不会来吃饭,让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再送你回家。”
“......”鹿晚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又问:“那为什么来你家?而是去宫阙吃饭,而且我下午还要回学校,中间空闲时间我还想休息休息的。”
裴晏礼不动声色的舔了舔后槽牙,手指节骨分明,白皙修长,单手转动方向盘,驶入停车位,熄火掏出手机,摆在她眼前,一气呵成,慢条斯理道:“因为我叫人买了菜。”
他说着,开车门下车,不等鹿晚反应,裴晏礼已经到副驾驶把人牵下来,如他所说,门口放着新鲜蔬菜,饮料啤酒应有尽有,她总不能让裴晏礼做饭。所以两人开门后,鹿晚先把不吃的菜分类放好,开始脱掉外套,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裴晏礼自然拉着椅子坐在厨房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道:“没想到我们囡囡还会做饭。”
鹿晚手法娴熟,肉经过处理,菜洗干净,然后围上围裙,拿出切肉的刀,把肉切成片片,每下去一刀,她都咬紧后槽牙,沉声道:“你给我闭嘴!小心我砍了你。”
脾气日渐暴躁,如果可以,鹿晚真的很想把裴晏礼抛尸荒野,喂豺狼虎豹。
可偏偏有人不自知,裴晏礼撑着侧侧额,笑的儒雅,看着鹿晚一举一动,从切肉到烫蔬菜,这些在寻常不过的事,到了裴晏礼眼里,却变成不一样味道。
家里有女主人,偌大别墅有烟火气,听着鹿晚吐槽的话,裴晏礼多么想定格在这一秒。
“不要这样子。”他笑脸嘻嘻道:“女孩子还是温柔点好,别整天打打杀杀的。”
鹿晚冷哼一声,手上动静愈发大的让人毛骨刺耳:“我不温柔,所以你最好给我安静点。”
裴晏礼故作哼唧一声,一脸无所谓,道:“没事,一家总有个温柔的。”
“......”
“啪”的一声,鹿晚直接把刀尖戳在菜板上,抬头看他,眼底抹上一股匪夷煞然的笑,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在不闭嘴,我可以给你还原一下分尸现场。”
裴晏礼兴致大好,丝毫不带怕的,端正坐好,微笑道:“最好还是经历过油炸烹尸的,这样不仅能暂时掩盖你凶手的身份,但是要记得带手套,别留下指纹。”
“......”鹿晚嘴角一抽,冷哼笑了几声,继续埋头切肉。
半晌后,裴晏礼看着手机,不再给鹿晚找麻烦,直到看到厨房的人把菜端上桌,他才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拿饮料。
最后一道水煮肉片端上桌,裴晏礼给鹿晚倒饮料,道“有件事想问你。”
鹿晚喝了口饮料,道:“什么事?”
“你以前就会做饭吗?”他看她:“看你这厨艺,没个一年半载练不成。”
鹿晚边吃边道:“都是暑假的时候学的,你们都不在,如怀哥去上大学了,你又在高中,很少回家,我实在没事,就会研究这些。”
裴晏礼:“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吧。”
鹿晚点头:“嗯,有什么问题吗?”
裴晏礼吃着菜,苏临口味,他想着,那个时候他在高中,不能经常回家,而季如怀可以,他走的时候,才大二,而鹿晚也才上初中,在他之前,想必季如怀已经吃过。
心中醋意飞起,他不高兴,这个小家伙会做饭竟然都不告诉他。
“季如怀吃过你做的饭吗?”终究还是,问出了心里话。
鹿晚拿着筷子的手顿住,须臾,她道:“没有,如怀哥只是知道我会做饭,但还没来及......”
那一年,小鹿晚知道季如怀回来了,兴致勃勃的跑到季家别墅,当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少年看着书,懒洋洋的打着哈切,心中更是压抑不住喜悦,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如怀哥了。
“如怀哥。”她跑过去,站在他脚边,道:“如怀哥,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时候的季如怀刚上大学,不到二十岁,少年脸上还显得有些稚嫩,白色宽松短袖,露出的锁骨若隐若现,黑色工装裤,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清淡的沐浴露味,头上还滴着水,眉眼上扬,温润如玉。
“是晚晚啊。”季如怀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好让鹿晚坐在他旁边,道:“是不是想哥哥了,看见我这么激动。”
鹿晚嘴角扬着笑容:“想了,晚晚可想如怀哥哥了。”
季如怀被鹿晚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戳了戳了鹿晚的包子脸,道:“既然这么想,那晚晚肯定是留下陪哥哥吃饭的,对吧。”
鹿晚很喜欢和季如怀待在一起,她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家干了什么,做了那些好玩的,都通通告诉他。季如怀也不打断她,细心听着鹿晚跟他说的每一件事。
他温笑道:“我们晚晚这么厉害啊,都会炒菜做饭了。”
鹿晚被季如怀夸的傲娇起来,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道:“那是,我可聪明了。”
季如怀轻笑,压了压她头顶的光芒:“好好好,我们晚晚最聪明了。”
刚上大学季如怀很干净,干净到不敢亵渎,而那个时候的鹿晚很自私,自私到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缠着季如怀给她讲故事,带她出去玩,宠她,惯着她。
就这样,只对她一个人。
跟季如怀吃完饭,他们就到院子里,晒太阳,喝着茶,两个人躺在老年椅上一晃一晃。
半小时后,季如怀从房间拿出绘画工具,鹿晚躺在老年椅上看着他一举一动。
季如怀调完颜料,对着鹿晚竖起画笔。鹿晚知道,季如怀要画她,所以她就乖乖寻了个漂亮舒适的姿势。
那个时候鹿晚说:“如怀哥哥,你要给我画的好看一点哦。”
时间一晃而过,裴晏礼盯着发呆的鹿晚,他知道她想季如怀了,放下筷子,道:“对不起,又让你不开心了。”
鹿晚回过神,湿了眼眶,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喜欢如怀哥吗?”
像是自言自语,不等裴晏礼回到,她继续道:“因为他温柔,体贴,会照顾我们任何人小情绪,会记住书韵姐怕黑,然后特意准备小夜灯让她放在床头,知道书韵姐被她母亲逼着的整天闷闷不乐,然后如怀哥会告诉她,要每天睡好觉,天天开心;我香蕉过敏,他会提前避开所有添加香蕉成分的饮料和零食,我不开心的时候,他也会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说,不开心快快消散,让我们的晚晚高兴起来。”
说的哽咽,却没有眼泪掉下来,深吸一口气,道:“如怀哥带着你出门玩,带你打篮球,那个时候你身高不够,年纪又小,他就把你举起来,让你投进去,然后在高声夸你,说你好厉害。”
“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如怀哥,那么我想,这也是我的执着,执念,在将来,我可能真的喜欢你,和你结婚生子,可每每提到如怀哥的时候,我想,我们是一样的,他在我们心中都占有独特位置。”
季如怀就像太阳一样,照亮了身边的每一个人,把鹿书韵从黯淡无光的日子拉出来,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鹿晚有句话说的没错,季如怀在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占有独特位置,裴晏礼忽然释然了,他喜欢鹿晚,也会因为季如怀吃醋,可是,无论是执念还是喜欢,他们都是在意季如怀的人,至于鹿晚,会像她说的那样,将来的某天,她会喜欢他,会和他结婚生子,但每每提起季如怀,他们都会心有感触。
午饭结束的很不愉快,各怀心事,鹿晚下午还要去学校,所以收拾完碗筷,厨房打扫干净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裴晏礼拿起玄关车钥匙,道:“我送你,我顺便去事务所。”
鹿晚整个人心情不好,看着窗外风景,有些愣神。
季如怀弯腰与她视线相对,摸着她的头,笑的如沐春风,道:“我们晚晚要每天开心啊。”
鹿晚觉得压抑,两滴眼泪滴在手背,有些控制不住,随手拿起旁边的酸奶,可瓶盖怎么也拧不开,掌心被磨的又红又有些脱皮。
情绪一下子涌上来,继续拧着瓶盖,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边哭边道:“我拧不开,我拧不开瓶盖。”
裴晏礼早早停稳车子,伸手把鹿晚手里的酸奶拿过来,轻而易举的拧开瓶盖,还给她,鹿晚不接,依旧抽泣着哭着,他的印象里,季如怀不告而别的那一天,她都没哭。
鹿晚抽噎着,眼泪像豆大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裴晏礼的心一下跟着揪起来,解开安全带把人搂在怀里,拖着她的后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不哭了囡囡,季如怀不在,我还在。我陪你一起等他好不好。”
“我没有想哭的,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鹿晚在裴晏礼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就是不开心,很不开心。”
裴晏礼不厌其烦的安抚,轻声细语,生怕声音大了刺激到怀里的小姑娘,这一天,他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鹿晚,一改往常的毒舌,剩下的只有数不尽的温柔和深情。
等鹿晚哭好了,这才腾出手抽出纸巾给她擦去脸上的泪,轻声道:“不能在哭喽,在哭,我们囡囡就不漂亮了。”
鹿晚也去拿抽纸,擦着红肿的眼睛,道:“胡说,我本来就漂亮。”
裴晏礼顺着她,细语连绵,笑的和沐:“对,我胡说的,囡囡本来就漂亮。”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裴晏礼重新启动车子,鹿晚依旧靠在窗前,小声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听言,裴晏礼只是轻轻一笑,道:“我喜欢无理取闹的。”
总言而知,他喜欢她的一切。
两人都不再说话,鹿晚到学校后,下车走到裴晏礼这边,道:“你就不要做饭了,小心动了筋骨,脏衣服之类的,放洗衣机洗,不要手洗,最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家吃。”
裴晏礼道:“我们不是之前不是说好的嘛,在我没好前,就去你家吃吗。”
鹿晚轻笑:“嗯,晚上等你下班。”
说完,鹿晚走进京大。
裴晏礼没着急走,只是这么盯着鹿晚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掏出烟咬在嘴里点燃。
冬天的阳光并不刺眼,裴晏礼抬头去看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可还是被阳光刺到眼睛。燃起的烟冒着烟雾,他的侧颜藏在烟雾里看不清,夹着烟的手伸出窗外。
最终,他扯着唇,嗤笑一声:“是挺亮的。”
鹿晚赶到礼堂的时候邢枝枝已经帮她占好位置,邢枝枝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晚晚?是哭过吗?”
鹿晚坐下,笑着摇头,道:“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什么已经没事了。”邢枝枝不放心:“你看你这眼睛,红肿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
鹿晚笑着摇头,她知道,邢枝枝关心她。
邢枝枝不依不饶:“晚晚,是不是裴律师欺负你了?你快说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要是真的,我揍他去!”
鹿晚彻底被邢枝枝的话逗笑了:“真的没事,你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有,你放心,和裴律师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私事。”
邢枝枝依旧不放心:“真的没事?”
鹿晚坚定道:“真的,放心吧。”
听到坚定回答,邢枝枝这才放下心。鹿晚转过头,看到远处拐角藏着的贺璟琛,哪怕藏的很好,但还是被鹿晚看见。忽的想到什么,她扭过头看着邢枝枝,小声询问:“你跟贺璟琛谈恋爱了?”
听到这句话,邢枝枝心里咯噔一下,打着哈哈:“对啊,大学生哪里不谈恋爱的,而且你不也谈恋爱了。”
“我没谈,况且,我跟你情况不一样。”鹿晚对于邢枝枝的回答并不买账,声音有些沉重,又问了一遍:“你知道贺璟琛是什么人嘛?他和许鹤林玩的这么好,就算不是什么花花公子,网上没出现过他的风流债,可这不代表,他没有。”
虽说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要是换做其他人,鹿晚恐怕也只是稍加提醒,可邢枝枝不一样,她们是姐妹,她担心邢枝枝在感情上吃亏,更担心被贺璟琛玩弄感情,到最后,邢枝枝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邢枝枝知道鹿晚担心什么,可她还是想试试。她拉住鹿晚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晚晚,你相信我,我不是随便的女孩。”
鹿晚当即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孩。”
“可是,是贺璟琛先追我的。”邢枝枝如实道:“当初在澳门的时候,我去旅游的地方发生过一次大爆炸,我和贺璟琛被压在废墟下,整整两天,出来后,贺璟琛就变了,但又说出哪里变了。”
鹿晚道:“然后他就追你,在然后,你就答应了。”
邢枝枝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可是他追人的方式太过于明目张胆,热烈大方了,哪个女生招架的住。”
“后来,我就答应了,答应做他女朋友。”
鹿晚问道:“那他这期间对你怎么样?”
这么一问,邢枝枝脸上染上一片红晕,道:“很好,很体贴,男朋友的安全感,会照顾我所有的小情绪,目前为止,他不会让我羡慕其她女孩子。”
她不知道贺璟琛对她的好会维持到什么时候,鹿晚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和许鹤林玩到一起,一个花花公子,而贺璟琛呢?谈不上花花公子,却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身边不缺美女,更不缺像她这样清纯女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