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站在角落里当木桩,最近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德行。
不怎么说话了,可能是怕言多必失,黎星也没有太在意他的情绪,他现在,连顾自己的情绪都已经快要顾不过来了。
宴安剥着葵花籽,小心翼翼道:“别喝这么多冷酒,仔细伤了脾胃。”
黎星斜眼瞥了他一下,眼角眉梢是一种风流薄幸的姿态,语言却很冰冷不屑:“你在管我?”
他一副完完全全没把宴安放在眼里的姿态,可宴安就是爱极了他这副模样。
“不不不,我哪敢啊!小祖宗。”他连忙哄道。
黎星漫不经心的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嗯。”
他继续听书,时不时的抿一口酒,头脑微醺,飘飘然的时候,才不会想起那些难过的事。
即便今日茶馆里没什么客人,说书的依旧讲的唾沫横飞,黎星意志懒散的听着那些故事,只觉得,毫无意趣。
他慢悠悠站起来,走向栏杆,斜倚靠在柱子上。
自斟自饮间,却看到楼下的一个人。
一楼角落偏僻处,陆凛正在和这儿的掌柜说些什么。
黎星一怔,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陆凛了。
陆凛正和掌柜说了几句话,正打算回去,却意外的看到黎星向他走过来,他顿时眼神一凝。
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黎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个人也清瘦了些许,是日常的公务太过劳累了吗?
事实上,他也这么问出声了。
陆凛有些感到诧异,但还是回答了他:“近来是有些累,冬日里都这样,待春来养养也就好了。”
“那就好。”黎星喃喃道。
两人相对而立,默默无言,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紧跟随黎星而来的宴安打破这一沉默的氛围,当然了,一开口就让人想揍他。
“呦,这不是陆少卿吗?”
“今天刮什么风啊?你这么一个大忙人,还有空跑来茶楼?”
陆凛略微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只是路过罢了。”
宴安却没放过他,冷笑着嘲讽:“我说呢,昨儿个前儿个都看到你在这晃悠,你这路过绕路绕的挺远的呀。”
黎星闻言一愣,陆凛这几天都有来吗?他怎么不知道。
宴安悄悄靠近黎星,有些咬牙切齿的落井下石:“我跟你说,这小子不安好心,偷偷的窥视你!”
由于几人之间尚且离得不算远,陆凛多多少少听到了这话,他有些难堪的侧过脸去。
他本来就是不会争辩什么的性格,在宴安这种奸诈厚黑的交锋中,颇为吃亏。
宴安冷眼瞅着他,高仰着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古越在后面看得眼角抽搐,他怎么有一种在看宠妾正在挑衅不受宠侧室的既视感?
“我……”陆凛张了张口,他想解释,但是又说不清楚。
每日,心心念念的想着这个人,身体和脚不听使唤的就挪移过来了。
只是隔得远远的看一眼黎星所在的位置,才会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才不会一整天的心神不定,无心公务。
黎星皱了皱眉,他还没说话,宴安又不耐烦道:“这儿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这闲逛。”
“去去去!一股子畜牲的味道,呛着本少爷了,什么破烂地方!”
他这话尖酸刻薄,难听至极。
掌柜的面色沉沉,敢怒不敢言,陆凛拦住他。
黎星面色有些不愉:“你说的是什么废话!给我收敛着点。”
像是脖子上的绳被主人收拢了一样,宴安一改讨人厌的神态,瞬间转变了一副面孔,笑着靠近光黎星,笑得散漫:
“好好好,反正我看你也厌了这儿了,不如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你流连忘返,舍不得出来。”
陆凛微微皱眉,对宴安严厉呵斥道:“你别带他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否则,我饶不了你。”
宴安本来也没这样想,也不敢,他只是想带黎星到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但是,他从前那浪荡子的名声太差,玩得风流混乱是人尽皆知的。
话一出口,再加上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就让陆凛误会了。
可天知道,他一向笑起来都是这样的,他自各儿还觉得自己的笑容很是温柔呢。
宴安本来就和陆凛这样的人不对付,此刻莫名其妙给他呵斥,更是不爽。
黎星呵斥他也就算了,他乐意!
可陆凛又算是哪颗葱,哪头蒜?什么臭鱼烂虾,也敢在他面前指鼻子骂眼的!
他这个人一向桀骜,现在更是刻意挑事的张狂姿态:“哦呦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饶不了我?”
“我还就偏要带他去各种好玩的地方,不仅是醉芙楼,我们还要去潇香馆,都去!”
眼见陆凛眉头紧锁,脸色低沉,宴安偏要刺激他,上前一步,低声道:“不仅呢,我还要带他去赌场玩玩儿。”
“吃喝嫖赌那可都是人间至乐,我非要带他领略领略,嘿嘿,那种快乐不是你这种呆瓜能理解的!”
陆凛极力忍耐克制自己,他一脸寒冰与沉怒:“不、许!”
宴安呵呵笑了两声,面带嚣张,轻浮的嘲笑他:“哈?你不许?你算他什么人?你管得了吗你!”
也不知是那一句话触怒了他,或许每一句都是,陆凛再也忍不住了。
狠狠一拳砸在宴安鼻梁上!
宴安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鼻子,顿时大怒:“陆凛我艹你大爷的!王八羔子!敢动你爷爷我!今天我不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就作血腥残暴,我人都不是!”
他挥拳,正要冲陆凛打过去,黎星厉声叫停:“住手!”
手臂硬生生停留在半空中。
“不要闹事。”
缓缓放下手,宴安转过身来,眼中竟然有些委屈:“你拉偏架……”
“他刚刚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玉面染血,眉眼微一耷拉,向来张狂嚣张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
黎星扔给他一张手帕,语气冷漠:“擦擦吧,谁让你先挑事的,被打了也活该。”
宴安接过手帕,委委屈屈的擦着脸,侧首,眼神却阴狠的盯着陆凛,无声的在脖颈处轻轻一划。
坏戳戳的隐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