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见到人来,听到声音也无动于衷,只是麻木的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只有其中一个女人,她双手扶着囚栏,头凑近,努力想看清来人。
何等恐怖的场景,直叫人心下发毛。
活生生的炼狱!
……
霍陵轻轻拍了拍黎星,示意他别怕。
这边略微安抚好黎星后,他上前,顺手从旁边薅了几件野盗的衣裳和工具,目不斜视地劈开牢笼的锁链,门开了,里面的女人却不敢出来,只是跪在里面,眼神空洞而麻木的跪着,面对递到眼前的衣裳也没有去接。
只有那个唯一灵动的女子,她颤抖着,爬了出来。
可能是赤身露体久了,许久没有衣衫,当衣衫披在身体上的时候,女人紧紧抓住衣裳,包裹住自己的身体,这才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来。
低沉呜咽的哭声,令人心绪闷沉,虽然世界上并无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也极大部分让人感受到她的绝望和无助。
恍若跌进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尸骨无存,永缚魂魄,不得解脱。
霍陵跃上牢笼顶端,将那具风干的尸体解开放下来,他沉默着左右看了看,实在是不想用野盗的兽皮和衣裳。
霍陵解下外衫,盖在那具尸体身上。
双手合十,垂眸无声。
他背后的壁画上,恰巧是,菩萨低眉。
黎星听到哭声,他惨白着脸回头看去,看到霍陵已经将悬挂着的尸体放下,并且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来覆盖在对方身上,现在,他正在将牢笼下另外两具女尸拖出来,黎星默默上前,边走边解开自己的衣衫。
他走到霍陵身旁,将自己的外衫递给霍陵,霍陵默默接过,将衣衫盖在那两具尸体之上。
他回头,见黎星脸色苍白,便拉着黎星的手。
黎星一僵,却没有将手挣扎出来。
不知为何,被霍陵拉着,他似乎就不怎么害怕了。
当下心安。
或许是情绪一下子发泄出来了,那名女子是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只余下不停的哽咽和抽泣。
和另外两个已经如同行尸走肉的女人一比,能够这样哭出来,能宣泄出来情绪,还算是好事,这个女人倒是很坚强。
听得哭泣声减弱,黎星转头看了看她。
那个女子也恰逢抬头,正好和黎星的眼眸撞上。
她看了他一眼,一眼,凌乱的黑发遮住了些许面孔,露出来的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一双幽黑的瞳孔,唯有一点暗红的嘴唇,犹如从地狱逃出来的幽魂飘飘荡荡地游荡在人间。
黎星被这双眼震住。
他从前,总以为,人间无趣,在心情低落,无聊摆烂时,也曾想过,活不下去就去死。
但此刻,他看着那双黑暗中,仍旧渴望求生的眼睛,仿佛地狱的鬼魂在渴望着重回人间。
黎星第一次直面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直指人心,令人震撼。
他第一次被自己以往对生命的堕落所感到愧疚。
霍陵轻轻上前:“你被关在这多久了?关你的人呢?他们有多少?”
女子眼中满是浓浓的恐惧:“我不知道,大约十多天了,他们是山匪野盗,有五个人……”
“这些禽兽!他们在的时候就让我们给他们做饭,打扫,肆意凌辱!他们出去了就关着我们,但凡有人想逃跑,便杀掉示众,渐渐的,我们都绝望了,不敢逃跑。”
她说着,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虽然知道到自己已经获救,但还是下意识的害怕这里。
这种恐惧可能短时间内都无法消除。
“那个记号是你留的?”
女子点点头:“我是才被抓来不久的。”
“你们的家人没报官吗?”霍陵问道。
女子含泪摇头:“我没有家人……”
她流着泪,羞愧的沉下头去,声音微不可闻。
“我……我是娼妓,被哄骗出来后强行抓进来的……”
她环视身旁两个形容呆滞的女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几具尸体,情绪终于崩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她们大概也是如此吧……即便失踪了,有谁会特意来寻我们这样的人呢?”
“我是娼妓,但我也不是生来就想当娼妓的……”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我脏、我贱!我活该!才会被那一点钱哄骗出来!被这些畜牲糟践!”
“都是爹娘生的,为什么我就不能过一天当人的日子?我做奴!做娼!做狗……!同样是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个人呢……我也想做为一个人活着啊……”
她环抱双膝,将头深埋进怀中,哭得伤心至极,瘦弱的身体颤抖,哭声并不是洪亮的爆发出来,而是闷着哭,但是由于闷着的哭声令弱小的身体无法承受,所以胸腔不断起。
悲伤和崩溃接踵而至,别说是小小的心脏,就连这一具身体的薄薄一副皮肉骨架,也无法招架得住。
微薄的生命无法承受。
却不得不硬生生扛住。
黎星想起千灯节上那些娇俏美丽的少女,她们自由,温和,笑得美丽明媚俏丽,温柔清丽,青春活泼,漂亮极了,仿佛从未未经受过世事的摧残,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命运却……
不可否认,这世间生而不平等,有光明的一面就会伴随黑暗的一面一同存在,有的人生而美丽高贵,也有人生而低贱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