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寒施施然下了马车。
天牢一侧的小门打开,一个中年典狱官带着两名狱卒匆匆走出来。
典狱官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看到战北寒时,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迎上来,点头哈腰的恭敬道:“翊王殿下大驾光临,久等了!”
“你是?”战北寒看着他。
“小的是天牢的典狱官之一。”
“牢房准备好了吗?”战北寒不耐烦听他讨好寒暄。
“已经按王爷的吩咐准备好了,小的这就给您带路。”典狱官识趣地侧身拱手,“王爷您请。”
战北寒看向萧令月。
萧令月脸上没什么表情,迈步往天牢走去。
典狱官在前方领路。
天牢里光线很暗,为了防止有人越狱,整座天牢的格局四四方方,只有狭小的通风口,很少有窗户。
一跨进天牢大门,日光便被隔绝了,仿佛一刹那从白天过度到黑夜。
通道两侧都插着火把。
狱卒手里也拿着火把,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血腥味,像是一只张开獠牙巨口的怪兽,能吞噬掉所有人。
萧令月还是第一次进天牢,此刻也没有参观的兴趣。
她跟着典狱官,在战北寒和狱卒的监视下,一路穿过重重监视,走到一处厚重的铁门前。
门前有狱卒看守。
带路的狱卒上前,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才拿出令牌。
守门的狱卒确认无误后,拿出钥匙打开门。
吱呀呀——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萧令月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酸臭、腐败、阴冷和潮湿的味道。
她忍不住皱起眉,伸手捂住鼻子。
典狱官恭敬地对战北寒道:“王爷,这里就是天字号牢狱里,是我们天牢守卫最森严、看管最严密的地方,能被关在这里的都是重刑犯,死不足惜的那种。”
战北寒淡淡道:“很好。”
一行人进了天字号牢狱,不多时,便走到一座空置的牢房前。
狱卒伸手拉开牢门,粗声粗气地对萧令月喝道:“进去!”
萧令月快速扫了一眼,垂眸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牢里的环境比她想象的要好一点。
整座牢房只有十平米左右,一面靠着墙,墙壁靠近顶端的位置有两个巴掌大的通风口,其他三面都是铁栅栏,每一根都有小孩手臂粗,坚固无比。
地面虽然潮湿,但勉强还算干净,至少没有蟑螂老鼠满地乱爬。
萧令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听到身后铁链的摩擦声,她转头一看,狱卒已经拿着粗粗的铁链将牢门锁死。
“你们先下去。”战北寒冷声道。
“是。”典狱官识趣地带着手下出去了。
萧令月站在牢房里,隔着粗壮的铁栅栏,看着牢外的战北寒。
正如典狱官所说,天字号牢狱是这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不是重刑犯都没资格被关进来。
萧令月目前还没有被定罪,只是暂时扣押天牢,等待案件调查,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被关到这里来的。
……显然是战北寒特意要求的。
这男人对她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心,大概是觉得,普通牢房未必关得住她。
当然天字号牢狱也未必关得住,但总比普通牢房要强些。
如果昭明帝问起,战北寒也有足够的理由:巫蛊是大案,她又是主要嫌疑人,谨慎关押自然没错。
萧令月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都已经被他打进天牢了,难道还在乎被关在哪吗?
“你还有什么事?”
萧令月看了看牢房里,走到墙角,在乱糟糟的稻草堆上坐下来:“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不是还要查案吗?”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待着,梳理下线索和情况,完全不想看到他。
战北寒冷冷道:“本王查案期间,你最好老实点待在这里,不要给本王添麻烦!”
萧令月嗤笑:“我都已经进来了,还能给你添什么麻烦?”
战北寒眯起眼睛。
萧令月没好气地道:“警告的话说一遍就行了,我有自知之明,翊王殿下放心好了。”
战北寒被她噎了一下,眉眼更加冷鸷。
他转身就走。
“等等。”萧令月忽然叫住他,问道:“你把我关在天字号,青萝和孟文浩他们在哪?”
战北寒讥诮道:“你还有空关心别人?”
萧令月:“只是问一句而已,毕竟他们也是受我连累。”
战北寒没说话。
萧令月蹙了蹙眉:“你放心,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他们现在的下落,你不会对他们用刑吧?”
青萝和孟文浩他们是真无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令月不信战北寒看不出这一点。
战北寒冷笑道:“事发之前,他们跟你在一起,自然也身有嫌疑,用不用刑……这个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老实点待在这里!”
撂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战北寒直接扬长而去。
他一离开,仿佛也带走了天牢里仅有的人气。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又冰冷起来。
萧令月坐在稻草堆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这才站起身,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牢房外的走廊里,每隔几米便插着一支火把,火光忽而跳动,带起一片片阴影摇摇曳曳,犹如恐怖片的场景般,让人后背发凉。
萧令月感觉到四周有一道道恶意诡异的视线,阴恻恻地盯着她。
典狱官之前已经说了,被关在这里的都是重刑犯。
甚至是死囚。
萧令月目光扫过,看到周围的牢房里果然关着一些人,个个都蓬头垢面,不分男女。
他们有些躲在角落里,有些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什么样子的都有,身上无一例外都透着血腥气。
“砰!”忽然一声巨响。
萧令月左边的牢房里,有人故意重重砸了一下铁栅栏,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喂,新来的!”
萧令月转头看去,只见左侧牢房里关着一个体型瘦小的男人。
头发蓬乱,满脸污垢,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阴森森如毒蛇般的三白眼,从凌乱的头发下露出,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