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儿，你不是别人说的扫把星。”
“绝对不是你导致的瘟疫。”
“总有不幸的事情发生，那些只不过是意外。”
苏岳深怕柳慕慕认定自己是扫把星，连忙接着一顿输出，就为了打破她的固有观念。
他相信就算这种观念一时半会无法纠正，只要他不停引导，时间久了总会松动乃至转变。
她刚听得相公的承诺，悲伤的情绪迅速被感动所淹没。
接着他立马又否定了柳慕慕扫把星的命运，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对于自己的认知，是她难以立马改变的。
她只觉得相公是在安慰她而已。
“可是，阿爷真的被我害过世了...还有阿爹阿娘也...”
承认自己害死家人是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
柳慕慕心情极为沉重，想说的话仿佛千斤重，压得她难以言说。
呼吸也越来越费劲，一种窒息的压迫感笼罩着她。
“如果慕儿你会为家人带来不幸，那么我也会的。”
苏岳并没有直接否定她。
“我很小的时候娘就不在了，那时我还没去学堂念书。就记得她最后时候说，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可惜我没做到。”
“哎，我真的没做到。”
“后来爷爷也不在了。”
“再后来也就是前两年的时候，爹他因为大意跌进水里，他也不在了。”
“你说，我是不是也像个扫把星？”
苏岳抛下一个问题后便不再说话，注视着她淡蓝色的眼睛，留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相公，你不是的，不要这么说自己。”
“有了你，慕慕现在才能在这里。”
“...”
柳慕慕想反驳他，却不知道从何驳起，只能不停讲着相公对她的好。
为别人带来不幸的说法，其实苏岳也很难反驳。在缺少唯物主义观念的时代，不管是证实还是证伪，都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
若是他对妻子说，所谓扫把星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她大概会觉得自己读书读傻了吧。
所以苏岳退而求其次，把自己也拉下水。
既然她觉得身边的意外是她引起的，那么他也是一样的人。
这招果然有点效果，两人身边人有着相似的遭遇，但她却想得出不同的结论，这显得是不符合逻辑的。
她支支吾吾一会，不知作何解释，便向苏岳传来需要求助的眼神。
“所以说，那些都是不幸的意外而已，跟你我都没关系的。”
“个别意外有时确实没办法，但只要发挥我们的主观能动性，一些意外是可以避免甚至减小损失的。”
“快吃吧，等下菜要凉了。”
苏岳催促着继续吃饭，中止了这个话题，不给小姑娘钻牛角尖的机会。
他相信今天自己的话，会在她内心种下一颗种子。
乖乖听话的柳慕慕重新端起碗，细嚼慢咽吃着半凉的菜，显然还沉浸在他刚刚深奥的话里。
苏岳自己也扒拉了两口，吃完了最后剩下的一点菜。
柳慕慕看到他先吃完，便要把她碗里的菜夹给相公。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慕儿你自己要多吃些才是。”
苏岳把她夹着菜的手推了回去，拗不过他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放回了碗里，嘀咕着今晚给相公弄多一点。
只是在他看来，原先她就装了比较多菜给自己，相对她碗里吃的本来就少，再分给他一些的话，她真的得饿肚子了。
现在两人都是吃个七八成饱而已。
苏岳吃完后没有马上离桌，他回想着小姑娘的话，柳家村半年前的瘟疫不得不让他重视。
按她所描述，那种瘟疫会让人在皮肤产生密集的红点，就算幸存也会留下麻子，以及很高的死亡率。苏岳一开始就有了初步的判断，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疾病——天花！
苏岳上辈子进了生物的大坑，虽然和医学专业隔行如隔山，但对于天花的基础病理常识还是有的。
只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天花不仅没有传染到苏家村，甚至都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
而且听小姑娘的意思，她在那次瘟疫中一直没有被感染过，运气真是好得惊人。
不过免疫系统本就是个奇妙的东西，强壮的人可能容易被瘟疫击倒，瘦弱的人也有可能撑住很久。运气好些的皮肤留下点麻子就活下来了，像她这种毫无症状的，他猜测应该比较罕见。
苏岳当然相信妻子不会说谎，他在原主记忆中寻找好久，才发现寥寥几条关于附近瘟疫的传言，这算是佐证了之前有天花肆虐过。
至于天花没有出现在苏家村，他猜测是独特的地理位置，或者是交通不利和人员流动限制等等，最终才没有传播开。
天花的出现，使得苏岳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
即使安慰自己，他们可以通过种牛痘预防天花，但这个时代恐怕还有许多无法治疗的传染病。更别说除了传染病外，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一点小创伤引发的感染都可能致命。
苏岳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造出消毒酒精。至于抗生素，受这个时代的条件限制，他也没有多少底气制造出来。
冷静想想，如果注意卫生和安全，再制造出消毒酒精和抗生素，以后基本的生命保障还是有的。
想通事情后，他像是放下心中悬着的石头，恢复了轻松的样子。
苏岳看着还在用饭的小姑娘，吃饭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猫咪。
她们用餐时一样都是不急不躁，慢吞吞地细嚼食物，看起来总是吃得很香的样子，最相似的地方莫过于一点点食物可以吃好久。
不知为何，苏岳发现总是不自觉地关注柳慕慕，无论是在辛勤劳作，还是类似吃饭的琐事。
片刻后，小姑娘终于也吃完了，轻轻放下碗筷，这时才注意到相公正注视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垂下头，熟练得苏岳心疼。
“相公，我先去洗碗了。”
苏岳看着她收拾好食桌桌面，端着碗筷离开的身影，想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也许不必过多的安慰。
“辛苦你了。”
柳慕慕听到他的夸赞，转身对他微笑地轻点下头，然后才蹲下刷起了碗。
夸奖确实比安慰有用得多，苏岳如此想到。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当然也可以说是书房。抄书的工作还有很多，容不得半点耽误。
苏岳提起笔继续埋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