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老者,陆离顿了下,缓缓回礼:“不知这位龙公想邀在下去何处?”
敖震天一笑,有戏,赶忙回道:“想邀尊驾去游一番海底龙宫,不知尊驾愿赏脸否?”
其实不用他说,陆离也打算去看海的,只不过有人邀请了,那就顺水推舟吧。
有条龙带自己去,也是极好的体验。
于是心念一动,伸手道:“便烦请龙公带路。”
“哈哈,阁下客气了,请。”
敖震天仰头大笑,张嘴吹气,气息凝结不散,化作一团祥云。
他自己率先踏上,又伸手邀请陆离。
陆离踱步走去,也跟着踩上去。是与那牢顶之云不同的脚感,软软绵绵,好似踩在了一片羊毛毯之上。
二大爷也跟着展翅飞上,山鸡飞来的一瞬,敖震天的眼神微凝,看了山鸡半晌,又收回目光。
老龙轻抚胡须,浅笑道:“诸位,要走了。”
“还请稍等。”
“哦,尊驾还有何事?”
“在下还有一匹‘白马’,此马苦等在下一年,劳苦功高,想让其一起随行,不知可否?”
敖震天顺着陆离手指的方向看去,是草泥马的身影。
心里暗自惊叹:这是什么妖族,为何从未见过?
不过嘴上也没拂陆离面子,想了想,点头道:“忠贞之骑,便让它一起随行吧。”
说完,又张嘴吐出一气,将羊驼托了起来。
就这般,几人驾着白芒云雾,腾空而去。
另一边,牢山之顶,一位身着华丽道袍的道人发出尖锐鸣叫。
“啊啊啊——”
“人呢?那位高人呢?”
他疯狂地在山上探寻,甚至不惜用上了大术法,也只是看见了几个采摘樱桃的村民。
莫名地,心里泛起一股不安。
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符箓,手中掐诀,符箓荡漾出灵光点点,汇聚成了两道虚影。
一道是文人身影,一道是和尚法身。
“苏先生,普贤法师,你们谁把高人接走了?”
两道虚影对视,眼中俱是不解,最后异口同声。
“没有,我们都在自己的地方,怎么可能接走人?”
肖自在眼眸微凝,他们三人在山下为陆离护法,没想到陆离这一悟便是一年。
三人也隐隐有所猜测,陆离的实力或许在他们之上,于是更不敢怠慢,采取轮班策略,一人守一月。
这一月,正好是肖自在负责,没想到春光满面来迎人,垂头丧气匆匆归。
忽的,肖自在想到一点,连忙询问:“是不是那老龙半途劫走了?”
“怎么会?龙王阁下在我这下棋呢。”
回应他的是苏维安,中年读书人抬头一看,对坐的黄袍老龙冲着他神秘一笑,“砰”的一声化作漫天金辉。
金辉久聚不散,形成一行大字。
那位高人我就带走了,诸君莫要相送,哈哈哈。
看着这嚣张的话语,这位蕴养了三十年静气的儒家大贤脸色阴沉,手中拿的黑子“咔呲”一声化作齑粉。
————
陆离踏着云彩,欣赏着海上的风光。
眼前是单调的蓝,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反而会有种纯洁无瑕的美。
这是大海能给予人们的礼物。
海与天相交,水天一色,几只海鸥急匆匆飞过,带起咸湿的海风,令人心头发痒。
“尊驾,到了。”
敖震天单手一指,底下的一处海水自中间排空,流向四周,形成一处空洞。
“尊上可会避水之术?”
“会。”
“哦,那就好。”
敖震天没有去问二爷,进而说道:“那,尊驾的马?”
陆离的避水术只能驱除自己周遭的水,并不能多护一头羊驼。
于是拱手道:“不知龙公可有法子?”
“吼吼,小事一桩。”
敖震天抚须一笑,伸手一翻,手掌心上出现一枚蓝宝石般的珠子。
“此宝名为避水珠,口含之,可入海而滴水不进。”
说着,将珠子递了过来。
陆离谢过,接着珠子走向羊驼,柔柔抚摸着它的背,温声道:“这珠子含着,就没办法说话了,你要跟我一块下海看看吗?”
“哞,哞哞。”
“好。”
陆离将珠子放入其口中,转头道:“多谢龙公,我们走吧。”
“请。”
一行穿过海面,直入海底。
浅海处尚有阳光彻底,颜色不一,大小各异的鱼儿从身边游过,绚丽的珊瑚丛以及波浪中涌动的海草,构成一幅如梦似幻的图画。
再深入一些,阳光便透不进来了。
可也不怕,有一种头顶灯笼的奇特鱼种跑来,一个个聚在一起,就像傍晚独行路上的一盏灯,带来希望与温暖。
这些鱼应该是这位召来的。
陆离侧目,看着旁边这位威武霸气的龙族。
总觉得人家身份不一般呢。
再行几海里,眼前的世界有了零星光亮,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一座雄伟恢宏的海底宫殿映入眼帘,金顶琉璃瓦为饰,明珠玉石作料,修筑出了这一深海奇迹。
“尊驾,请!”
似是来到了自己的地盘,敖震天看到陆离眼里的惊艳,不由得有些骄傲。
“龙公请。”
陆离为客,跟在敖震天身后亦步亦趋。
进入殿内,是一条雍长的走廊,两侧装饰着各种海洋生物的雕塑,栩栩如生。
经由走廊再绕几圈,便是主殿。
期间,陆离没少看见各种能跑会走的海妖,多数都是虾兵蟹将,蚌精鱼妖。
它们对敖震天都很恭敬有加,这更坚定了陆离原先的想法。
这不是一般的龙。
主殿内珍珠修饰,宝石作陪,就连待客的桌案都镶嵌上了几枚钻石,熠熠生辉。
踱步入殿,敖震天落入主座,请陆离落于客座。
“哈哈,今日贵客至此,大喜之事,来人!”
一条胖头鱼急忙赶来,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备宴席,上最好的,朕要款待贵客。”
“是。”
陆离眼神微动,待鱼妖退下,对敖震天拱手道:“先前不知龙公是龙王,失敬失敬。”
“害,道长客气了,莫要在意那些虚礼,说起来,你对朕还有恩呢。”
“恩?这从何说起?”
陆离疑惑不解,自己下山就初见这龙王,何来恩情一说。
“哈哈,老乌龟,过来吧。”
伴随敖震天的爽朗笑声,一位背着龟甲的老头从幕后走出。
对着陆离颤巍巍一拜:“还要多谢道长授法之恩。”
“原来是你。”
陆离淡淡一声,至此也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哈哈,今日与道长相逢实乃幸事,道长又于我家龟丞相有恩,必将好好款待。”
陆离倒也没说什么,淡然一笑:“那便多谢龙王了。”
宴席准备地很快,一只只蚌女捧着银宝托盘上来,依次摆下山珍海味。
陆离看了眼,鲍鱼、鱼唇、鱼翅、海参等平日难得一见的佳肴很多,鱼贝虾蟹等寻常小家吃的食材也不少。
好坏皆有,以海鲜居多,看来是就地取材。
等到佳肴上齐,主座的敖震天高举酒盏,大声道:“今日贵客来此,设宴款待,必不醉不归,来,道长请。”
“请!”
看老龙王和龟算地都拿起了酒杯,陆离也跟着举杯。
酒是好酒,紫红色的琼浆好似仙酿。入口柔,一线喉,烧得人脸火辣辣的,却又想再续上一杯。
二大爷也用鸡翅膀捧着喝了一杯,头晕乎乎的,左摇右晃。
既说宴席,自不止于此。
接着有美人鱼成群入殿,悠然起舞,华美的舞姿和婀娜的身材令人流连忘返。
它们的衣着都很单薄,展现出的是最原始的美。
这种美,美的不可方物,美的惊心动魄。
“叮呤——”
这时,两侧的屏风后边有乐器声响起,和上了人鱼舞蹈。
细看,是几位蚌女在后边演奏,有竹笛,有长琴。
琴瑟和鸣间,时而宛转悠扬,时而高亢嘹亮,悦耳非常,犹如天籁。
陆离边听着,边用手指在玉桌上敲打,哼着小调。
这丝竹之乐,比之那位荆都杨公也不差多少了。
香烟袅袅之间,人鱼舞姿优美摇曳;灼灼明光之内,蚌女丝竹娓娓动听;煌煌大殿之上,佳肴美酒觥筹交错。
陆离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古代暴君为何那么容易沉溺于犬马声色之中了。
这搁谁不迷糊啊!
即使陆离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却也被这一刻惊住了。
只好美味细尝,歌舞慢赏,让这语笑喧阗的时光再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