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水光潋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祥和。
眨眼间,云霄上出现一大片金辉,璀璨天芒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一条至尊金龙从云海中飞来,它的龙角威武霸气,龙躯遮天蔽日。金色鳞片映射到苍天之上,成了金色辉光。
金龙垂直飞落,一道金色光华荡开,从里走出一位头生双角的黄衣老者。
苏维安和另外两位看了眼,率先拱手道:“在下云鹿书院苏维安,见过龙王。”
“大雷音寺普贤,见过龙王。”
“白玉京肖自在,见过龙王。”
敖震天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离,最后微微点头,心里做出评价:此三人实力尚可。
“今年,轮到你们三个来守着朕了?”
“龙王见谅,实是那西域妖族预言在侧,不敢怠慢片刻。”
“哼!狗屁的妖族预言,尽是尔等懦夫贪生怕死罢了。”
“你……”
那华袍道人向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此等侮辱,一时气上心头,手中掐诀竟作势要打。
苏维安是书生,处事圆滑,见场面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
“哎哎,二位莫要置气了,都是同道,将来还要一同抗击妖族呢,权且将隔阂放下再说罢。”
“哼!”
有人给台阶,华袍道人和敖震天也就顺着下了。
现场氛围一度降到冰点,直到敖震天伸手一指,指向陆离所在的牢顶之上。
“那里,是何人在悟道?”
枯槁老僧摇摇头,念道:“阿弥陀佛,我等亦不知晓。”
敖震天没搭理老和尚,目光死死锁在云顶之上,片刻后喃喃道:“灵气充沛,灵韵天成,有意思。”
“龙王还请回去吧,这里不宜久待。”
苏维安作了一礼,想将这位龙中至尊请回深海。
谁料敖震天冷冷一笑:“呵呵,真有趣。儒圣将朕请过来,现如今他的徒子徒孙又要将朕请回去,这就是你们儒家待客之道?”
“呃,这……”
苏维安顿时语塞,眼前之龙确实是自家至圣先师请回来的。
它要搬出这一套,自己还真没得办法再行劝说。
“朕要留下来,见见这悟道之人。”
“龙王,不可!”
三人同时惊呼。
“尔等怕什么,朕只说要等人见上一面,又不干扰人家破境。”
“这……”
三人相互对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苏维安这个圆滑书生站了出来。
“龙王真是只见高人一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维安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吧,不过龙王这段时间不可随意走动,得在我等三人的视线范围内。”
敖震天刚欲反驳,但忽的想到什么,唇角一勾,大笑道:“好好好,就这么办。”
三人一龙达成协议,于是,等候陆离的又多了一位。
此时山上的陆离还不知道他下山要面对的事物,专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
识海内,日月同升,阴阳万化,似要演变一个世界。
阳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小世界内一片盎然春色。
盛夏,大日当空,热浪滚滚,小世界内满溢澎湃热情。
金秋,秋风送爽,万物凋敝,小世界内充斥萧条悲凉。
凛冬,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小世界内嬴荡藏精蓄锐。
一年四季,说长也长,要取人百分之一的寿命;说短也短,陆离一瞬便也演化尽全,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
时光的飞逝,带着沧桑与厚重向陆离扑面而来,进而感悟愈发深刻。
那下棋的修士该是怎样一位妙人啊?
将一年四季装进了棋盘,将天地阴阳蓄在棋子,将功名利禄抛诸云外。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得一句仙人之称了。
这一次牢顶一游,所悟甚多,需得苦心钻研才是。
待四季走完,待大日不再,待残月不起,陆离睁开了眼睛。
“咦,道长,不,仙人,仙人您醒来啦?”
一旁的于桂和武送匆匆忙跑来,脸上带着焦急和关心。
“嗯。”
淡淡一声,当做回应,陆离眸光移向别处。此时一轮红日从东边缓起,天上几只云鹤携飞,偶尔啼鸣,清脆悦耳。
低头,二大爷正在不远处伸着懒腰,那疲惫模样,显然是刚刚醒来。
一人一妖视线交接,无言,一切尽在眼神中。
“仙人一夜未醒,可有收获?”
陆离抿了抿嘴,站起来,拱手道:“略有收获,还要多谢居士在旁陪伴一夜。”
“啊哟,能为仙人护法,无上荣幸。”
于桂老脸一红,讪讪笑道。
虽然自己昨晚是因为担心那云桥已断才不想走,但好歹还是陪了一夜的。
“居士呢,居士可有找到自己的道?”
“只是感悟一些棋术罢了,不算什么道,还是不能留名青史的,唉。”
唉声叹气间,忽的又记起,眼前何人啊?眼前仙人啊,该请仙人指路才是!
“敢问仙师,我该如何名垂竹帛啊?烦请仙师指教。”
于桂诚意很足,一下子躬身九十度,这是诚心请教的。
陆离想了想,淡淡道:“居士既精通棋道,何不从此入手?”
“还请仙师言明。”
“陆某不算博学强识之人,却也知此世棋道著作甚少。居士何不修撰一名著,揽古今棋道之技,取九州残棋之妙,再辅以人道以及宇宙真理,不失为一本绝世好书。”
“想来往后有棋道学子谈及,也能提及居士一嘴,此不亦是名垂千古吗?”
“这,这……”
于桂嘴皮子打颤,手也跟着颤抖。
是啊,若真有这么一本书,只要将来有一天棋道不陨,总有人记得自己的!
兴奋之余不忘躬身行礼:“多谢仙师指点,于某知晓了。”
“嗯,时候不早了,该下山了。”
陆离带着山鸡走向那处悬崖,临行前,回了个头:“今日与居士相遇,实乃生平幸事,只是缘分到了,也该散了。日后有缘,自会相逢,还请居士莫要挂念。”
于桂正欲邀请仙人寒舍一游,没想到话没出口,却已无法出口。
只得闷闷一笑:“好,于某再次拜谢仙师。”
“哦对了,还请两位答应,下山后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的名讳。”
“于某知晓了。”
“武送谨记。”
陆离放心了,带着山鸡踏云而去。
于桂和武送两个凡人见陆离安然无恙地走下去了,也跟着闭眼踏步离去,只是与刚上来那会相比,速度快了许多,许是心底没那么多害怕了吧。
于桂走在前头,走的很快。
既然不能邀请仙师去家里,那同行下山,路上再聊一段总没问题吧。
可走到牢顶处,只见一匹西南马,不见了陆离的身影。
“唉,仙师走的真快啊,莫不是嫌弃于某。”
“官家莫要多想了,萍水相逢能得仙人指点已是缘分,仙缘不可强求。”
“也是。”
于桂兴致缺缺,走上前扶着马身,一跃上马。
恍惚间记起什么,问道:“这马,怎么没绑绳子?”
武送前头牵马,咧嘴一笑:“嘿,我请仙师那匹白马帮忙照看呢,跑不了,官家放心。”
“哦,原来如此。”
于桂唏嘘一声,想起了陆离带的那匹白马,不止长相奇特,还如此通人性。
不会是神兽吧?
此番相遇,当真难得。
不过…………
于桂的目光游离在了路边山景之上,路还是来时的路,只是好像有些地方变化了,具体是哪里,自己也说不上来。
等到再走一段,走到靠山脚的位置,看见了满山的樱桃红,红彤彤的樱桃结在枝芽上,娇翠欲滴,是一眼让人流口水的美艳。
已经有些山民背着背篓,拿着篮子来采摘这些时鲜了。
可于桂和武送二人却慌了神,上山之时不过三月末,樱桃五月才结果。
难道此时已过两个月了吗?
想起那烂柯棋缘的传说,两人的脚步加快了些许,走到樱桃遍野处,随手拦下一位山民。
“敢问老丈,今夕是何年?”
老者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灰尘满面的两人,片刻后如实告知。
“元初二十四年。”
于桂大惊,再问:“现在是几月?”
“嗯,怕是五月下旬了吧。”
文人和武夫面面相觑,满脸不敢置信。
从上山到下山,一年零二月,荒唐离奇。
这说出去谁信,如果不是见过陆离,恐怕他们自己也是不信的。
一时间,于桂与武送对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
另一边,陆离走在一条小路,优哉游哉。
“此次,还要多谢草兄弟等我一年。”
“哞哞哞。”
“哦?你还帮人家看了马儿,好样的。”
“哞哞。”
得到表扬的草泥马很是开心,摇头摇个不停。
“嘿,小离子,我也是等了你一夜的哦。”
“是是是,也多谢二爷为我护法。”
“嗯~不错。”
陆离静下心来,细细数着这次的收获。
一年四季的演变,使得自己的识海处多了四百颗光团,阴阳万物的变化,再追加两百颗,此时已有九千六百零三颗罢。
虽然不知道那么多灵气光团有什么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再者,此次的最大收获还不是它。
陆离微闭双目,灵识移动到了丹田处,看见了一缕缕青色气体在嬴荡。
中丹田藏气,这应该是真气的一种,看形态气息,有点像是儒家的浩然气。
自己没见过多少系统性修炼的儒士,不敢妄下定义。
算了,反正这玩意安静无害,等之后问问廖叔吧。
打定主意,陆离的脚步又欢快些许,这一年时间,浪费的倒也值当。
不过,距离师父所说的二十四岁寿限,又近了一点啊。
心中莫名地泛起一股急切感。
走着走着,步入了一处拐角地。
陆离远远观望,拐角处尽头有一位白发老者,身着黄袍,威严霸气。
只是静静站立在那儿,好似在等人一般。
等到近前,其头上的黄金龙角清晰可见。
老者微微一笑,拱手道:“老夫在此等候尊驾多时,还请尊驾移步别处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