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病重,其子对中盛国的态度未知,此去漠北又变得扑朔迷离。
张天任只得改变计划,将风前辈、赵息和柳盈盈全部安顿在客栈里,自己一人一马急忙赶往漠北。
有了霍成的交代,在过关隘之时果然没有人再为难张天任。
顺利过关之后,张天任逆着人流,直奔阿古拉的穹庐而去。
张天任只盼自己能更快一些。因为阿古拉才是这次停战的关键,没有他恐怕这短暂的和平会稍纵即逝。
阿拉古的穹庐之外一众大臣脸色凝重,张天任还看见了他的结拜大哥托赤木。
托赤木也一改以往洒脱的样子,见张天任到来,只是默默走过去。
这一切都令张天任心感不妙。
“大哥,漠北王他怎么样了?”张天任问道。
托赤木拍拍张天任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跟我进来吧。”
穹庐之内氛围更是肃杀,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让人喘不上气。
阿古拉面色惨白,嘴唇干裂,一瞬间看上去老了许多。张天任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这个人与之前挥斥方遒的漠北王联系在一起。
张天任刚想上前一步,却被一男子推个踉跄。
那男子生气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惊扰漠北王!”
他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北风,寒冷而刺骨,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刀片,能将人刺得遍体鳞伤。
张天任见此男子二十岁上下,他的眼睛如同两颗冷硬的钢珠,让人无法看透。他的眉毛厚重而浓烈,像两把被锈迹斑斑的钢铁塑造出的黑色刀片,斜斜地向眉心聚拢。
在他的左脸上有三道长长的疤痕,似是被猛兽抓挠过的痕迹。
“你在看我的脸?”那人将自己脸更加贴近张天任,冷冷地说道,“你一定认为这是被恶狼所抓伤的是不?”
张天任这才意识到面前这男人正是阿古拉之子布木布泰。
“是的。”张天任如实回答。
“哈哈哈,我告诉你,这是我在被囚禁之时,自己抓伤的。只有痛苦才能让我保持清醒,不丧失斗志!我这么做就是不要让我自己过得太安逸,忘记对你们中盛国人的仇恨!”
“我不是来打架的。”张天任平静地说道。
“哼!我量你也不敢!”
托赤木见张天任和布木布泰两人剑拔弩张,赶忙上前圆场,客气地说道:“布木布泰王子,此人正是‘红月勇士’张天任,他与漠北王及众大臣一向交好,并非是敌人。”
布木布泰甩手说道:“我才不相信那愚蠢的预言,更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敌国人!”
“可……可我……相信……”阿古拉躺在床上,伸出一手,极为吃力地说道。
张天任绕过布木布泰抓住阿古拉的手,说道:“漠北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体何至如此?”
阿古拉有气无力地说道:“生死有命……好在……好在如今双方已经停战,漠北人……漠北人终于可以迁入中原。多……多亏了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漠北王的功劳。”
“我……我死后……希望你身为‘红月勇士’能继续……继续把和平带给漠北人,我就没有遗憾了……”
“漠北王万千不要这么说,你的身体一定还能痊愈。”
张天任说出此话之时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忍不住也眼睛红润起来。
“不必开导我,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能见到……见到你回来,我就已经无憾了。”
阿古拉又咳嗽了几声,可即便是咳嗽也是那样无力,皆是虚弱气声。
他浅浅吸了吸气,又缓缓说道:“你们都先下吧,我与布木布泰说几句话……”
张天任跟随众人退出穹庐之外,向托赤木低声问道:“大哥,漠北王何时突然变得如此病重?”
托赤木将张天任拉离人群,小声说道:“就是在前几天宣布所有人迁入中原之时,当天夜里大王就一病不起了。”
“而布木布泰王子是极力反对此事的是吗?”
托赤木突然大声喝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绝无可能!休要再提此事,否则你我兄弟都没得做。”
张天任只好作罢,此时他也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可一切还是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布木布泰走出穹庐,面色凝重仰头大喊道:“漠北王归天了!”
在场众人听后无不失声痛哭,天空也因此乌云密布起来。
张天任虽也伤心,但心中更多的是不安。他看向布木布泰,只见他嘴角闪过一丝鬼魅的笑意。
张天任恨不得此刻抓住布木布泰的衣领,当众质问是不是他杀害了漠北王,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即便布木布泰真的是凶手。
当日布木布泰继承了漠北王位。阿古拉的遗体也被火化,骨灰撒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一切都是这么匆忙,好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好在漠北人内迁的脚步并未停止。
没人知道阿古拉死前对布木布泰说了什么,但布木布泰继承了阿古拉的遗愿,没有停下和平的步伐。
这令张天任感到很欣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疑心,误会了布木布泰。
这一日,是漠北人迁入中原的最后一天,这一日过后,关外再无人烟。
布木布泰骑在高马之上,回望着北方,心里暗道:“父亲,希望你没有错……”
布木布泰转过头,不再回看,猛踢马腹,策马而去。
在他身边是漠北人迁徙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穿越在广袤的大地之上。
老百姓默默地走着,他们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们的眼神深邃而明亮,他们看着前方,又仿佛在回忆过去。
他们知道这次迁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没有怨言,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为了生存。
一条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正如张天任此时的心境,不知究竟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