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沈清狂赶走，那些赖着不走的，则被他身后的侍卫丢了出去。
等清场以后，他让人守在门口，一步步走到了林朝朝面前。
林朝朝抬头看去，此时的她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浑噩？有的只是清明。
“看来，你已经从你父亲那里得到答案了？”
果然，沈清狂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
他冷着脸坐在林朝朝对面，将她面前的酒碗抢过来一饮而尽。
过了许久，他才盯着林朝朝的眼睛，声音嘶哑的说。
“你说得没错，血丹就是人丹，这三年来，孟家将血丹推广了整个越国上层，所有人，都在吃人……”
他说到这，脸色苍白，随即又端着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
只听“啪”的一声，酒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朝朝抬眸就看到他手持鞭子指着自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父亲已经答应我，会调动所有私军，全力帮我铲除人丹，我也会一直盯着孟家，确保他们不会再有机会抓人……不，等我铲除了人丹，我会把孟家和紫极宫一并铲除！但你，也必须收手！”
短短的一个多月，沈清狂亲眼目睹众人对逍遥散有多痴狂。
这东西俨然盖过了人丹，成了摧毁人们精神的毒药，哪怕林朝朝的出发点是为了制止人丹，他也不能让她继续下去了！
否则，逍遥散会带来更可怕的灾祸，并且是无法遏止的灾祸！
林朝朝乌黑的眼瞳里浮现出笑意，她问。
“你难道觉得，越国还有救？”
这个问题，上辈子她也问过他。
当时两军对阵，这位年纪最轻的裂军侯一脸坚定的告诉她，有！
他说，越国的高层已经尝到了亡国之危，他们正在试图补救，只要能镇压他们这些叛军，越国就还有救。
而眼前，沈清狂依旧一脸坚定的告诉她。
“有，我绝对不会看着它倒下！”
“我不管在你眼里，它有多可恶，可它是供我养我的国家，纵使有一部分人错了，但剩下的人没错！只要我纠正错误，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许任何人摧毁它！”
虽然沈清狂平时脾气很差，虽然他对这个国家有很多不满。
可从小受着万千宠爱长大的他，更清楚这个国家对他的恩泽。
而且越国并非都是坏人，他的好兄弟，他的母亲，都不是。
甚至他父亲在他的责问中，也忏悔的表示愿意不顾一切的支持他。
只要他们愿意改，就还有救！
林朝朝点点头，比起上辈子没有退路，只能厮杀到底的她，这辈子她显然从容了很多。
“既然你说有，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打压孟家，我也没闲着，这一场场酒会下来，我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线索，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国家还有没有救。”
她说完站起身来，沈清狂犹豫片刻，也起身了。
夜色浓重，他们没有带任何人，速度很快的离开了这条热闹的街道。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府宅，这宅院显然很久没人来了，但却有人看守巡逻。
沈清狂环顾四周，皱着眉问，“这是……广孝侯的产业？”
越国有四位王侯，其中只有沈清狂的父亲是靠军功上位的，所以跟其他三位接触不多。
林朝朝点点头，然后带着他避开看守，来到了内院。
内院也是一片荒芜，沈清狂问，“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林朝朝根据最近收集来的线索找了找，总算找到了那口枯井，率先跳了下去。
沈清狂犹豫片刻，也跟着往下跳。
跳下去后，他才发现枯井下面竟然是一座刑房。
林朝朝用火折子点燃两旁的油灯，跳跃的火光中，刑房里的东西清晰可见。
只见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染血的工具，有刀，也有放血的槽，还有一些铁桶。
一股腐朽的味道让沈清狂无端觉得不安。
“你带我来这，是想让我看广孝侯滥用私刑的证据？”
林朝朝站在一面墙旁边摸索，背对着他道。
“不止……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手指敲着那些砖，皱着眉说。
“之前我破坏了孟家的抓人计划，最近这段时间，百姓也好，你也好，都在盯着孟家，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再抓人，紫极宫那边的血丹供应也确实紧张了一段时间。”
“可是，血丹并没有断供，于是我就想，除了孟家，肯定还有别人在帮紫极宫抓人！”
“这一个多月来，我跟着那些老贵族们醉生梦死，就是为了调查是谁在帮紫极宫，结果查到这里我才发现，我之前的预估有多错误……我以为这几年来，死的人数只有几百，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数！”
她说完，总算摸到了一个凸起。
当她用力按下去的时候，面前的石墙慢慢打开，露出了后面藏起来的部分。
沈清狂抬头看进去，借着外面的微光，他愣住了！
只见石墙后面的房间里，放着两排延伸到黑暗里的木架！
木架上的尖勾，如挂牛羊肉一般，挂着一具具枯骨！
在枯骨下方，是用铜铸的渠，这些渠最后汇入一个血池，血池里是一层厚厚的黑色血痂……
他脸色煞白的走进去，就看到在木架上，还有不少指甲挖出来的血痕。
可以想象，木架上的人还活着时，有多么痛苦！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在摸到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尖利的惨叫！
他吓得猛地收回手，就听林朝朝低声道。
“类似的刑房我已经查到几个了，保守估计，死的人应该有几千甚至上万。
这么多人，仅凭孟家是抓不过来的，就算他能做到，在运转过程中，也会被人发现。”
“除非——大部分越国的贵族都在帮他，这件涉及上万人的惨案才能发生得悄无声息。”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这么多血做什么，很显然不止是为了血丹，他们勾结在一起如此疯狂，你还觉得越国有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