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德胜笑容僵硬地打着招呼,“江主任,张副主任,您二位怎么来了。
还是为了李满仓上坟烧纸那事儿吗?
昨天回来了之后,我们村里又狠狠地批评教育了他一顿。
李满仓跟我保证了,他以后再也不敢干这事儿了……”
江平扯了扯嘴角,一脸苦涩。
怪不得昨晚李满仓他娘又来了呢,这是怪自己,让她以后没了香火祭祀?
江平给张望川使了个眼色,张望川就当起了话事人。
“毛村长,江主任这边有点事儿,要单独跟你说,其他人回避一下。”
毛德胜一听,赶紧挥手赶人,“你们都出去,走远点。”
原本在大队部的另外几个村干部,识相地一个个出了屋。
等走远了,几人还在猜测着,江主任他们是来干嘛的……
屋内,张望川把江主任连续两天被鬼压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表明了来意,他们来毛家沟,是找“毛大仙”的。
毛德胜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嘴巴张得老大,反应过来后,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村的那“毛大仙”,正是他小堂叔!
当年还是自己这边得了风声,让小堂叔赶紧收山,这才没被批斗。
他小堂叔虽然在十里八村有点名声,但毛德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所谓“毛大仙”都是用把戏骗人的。
鬼压床这事儿,他小堂叔估计不行啊……
可人都来了,江平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毛德胜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带到了“毛大仙”家里。
毛德胜也不称呼堂叔了,一进门就把堂叔家人都赶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四个人。
毛德胜倒是想走,可又怕他小堂叔露馅,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毛大仙”本名毛家旺,一双眼睛很小,嘴巴稍稍凸出,整个人有点贼眉鼠眼的样儿。
当初,毛家旺很大程度上,也是靠着自己这长相,让不少人信了他是出马弟子,供奉的就是五大家仙“灰黄狐白柳”之一的鼠仙。
江平不懂这些,但张望川却是知道,他在路上就跟江平说过了。
看到毛家旺的长相,江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望川说的话,毛家供得是鼠仙。
毛德胜刚进屋,嘴上介绍着江主任,暗地里给自家小堂叔使了眼色,让他能推就推。
毛家旺一看来人是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和副主任,还是来找“毛大仙”看事儿的。
他想当然的以为这是革=委=会在钓他,他要是认了,说不准就会被抓。
“领导啊,咱就是老农民一个,当初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干了那事儿。
我可早就不干了,咱村长知道,德胜啊,你可得给我证明啊……”
任江平怎么说,毛家旺就是不露口风,直说自己以前都是为了糊口骗人的。
但毛家旺越这么说,江平越以为他真有本事,但是怕事儿,不敢出手。
“毛大仙,你放心,你要是能帮我把身上这事儿了了,我保证不追究你。
而且,我还会给你十块钱,不让你白干。”
张望川也在一旁帮声,“毛村长,你也帮忙说说。
江主任这事儿,不好让人知道,捂着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事后抓人。”
毛德胜虽然知道这点,但他原本担心的就不是这个。
他小堂叔压根就没这大仙儿的本事,是纯纯糊弄人的啊。
可毛家旺却心动了,十块钱呐?够他一家子赚半年的了。
自从收山之后,没了外快,他这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过得艰难……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能眼睁睁地钱飞了不成?
一万个不能啊!
“咳咳,江主任,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信你一回。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啊,灰仙儿在五大家仙中,能力主要在聚人钱财、测算吉凶上头。
这护人驱鬼,按说你们该找柳仙儿……”
江平刚要说话,就被毛家旺打断了,“不过,既然你们求上门了。
咱也不能不管,不如江主任你把事儿说说……我先看看。”
江平就把二十九晚上和三十晚上的情景,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哎,江主任你这是被鬼压床了啊。
听你说的,这位肯定是李满仓他老娘,没跑了。
李满仓混啊,他老娘死了十几年,他一回纸没烧过。
这老嫂子一直没能投胎转世,又没人给香火。
她这好不容易托回梦,让儿子给烧了一回纸。结果儿子还被抓了,这以后都收不着香火了,她能不急眼吗?”
“毛大仙,那依你看,这该怎么破?”江平着急地问道。
毛家旺端着架子掐算了一下,“这事儿说来也简单,我做法先跟满仓他娘聊聊。
等傍晚时分,我再带着江主任和满仓,去坟前烧点纸,让满仓保证以后年年烧纸,江主任你也道个歉。
这事儿,估计就能过了……”
江平被吓怕了,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之后,毛家旺借口做法时不能有生人,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在院子里守着。
毛家旺关严了门窗,在屋里好一通折腾,
他一人分饰两角,演了一出大戏。
一会儿是老妇人嘶哑的哭声,一会儿是鼠仙的劝解声,几年不操练,毛家旺再弄起来,依然是得心应手。
江平听着屋内传来的鬼哭声,阴森森的渗人,和他晚上听到的很像。
十几分钟后,屋内动静没了,又过了一会儿,毛家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走了出来。
“哎,好几年没干通灵这事儿,差点没撅过去……”
江平看数九寒天的,毛大仙额头上还出了汗,立马觉得大仙出了大力。
他给张望川使了个眼色,张望川立马递上了十块钱。
毛家旺略微推辞了一下就收了。
这把一旁的毛德胜看得眼角直抽抽,他这小堂叔是要钱不要命了。
万一他这一通糊弄人的操作不管用,江主任还不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