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很是不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什么人的东西都拿给我?这种被人碰过的脏东西你也敢拿给我?”
家丁慌了,连忙跪下,道:“是小的错,一时疏忽,这等腌臜之物自然是配不上小少爷这等尊贵的身份······”
说到一半将手中的糖葫芦一把甩出去,鲜艳的红色霎时脏了,染上了脏兮兮的灰尘,就如同递铜板的小孩的脸。
那孩子还站在原处,一双眼睛大而清澈,直勾勾地盯着原本应当落到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被别人拿在手中便罢了,还被人扔了,盯着地上脏了的糖葫芦,小孩迈着两条短兮兮的腿跑过去,捧起脏了的糖葫芦,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哇哇嚎叫。
那小少爷很是不喜,家丁倒是很有眼色,凶狠狠地走过去,将那串糖葫芦夺过,一把摔在地上,用脚底碾碎,嘴里道:“哭什么哭?有幸拿到我家少爷看上的东西是你的福气!你应该感恩戴德!!”
那孩子先是一愣,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东西被人狠狠摔在地上嚎叫的更大声,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止不住。
那家丁很是不耐,直接拿手去捂,想要止住他的哭声,可即便如此孩子还是能“呜呜呜······”地哭,再后来索性就要拖远一些 。
此时那孩子的母亲跑过来,哭着哀求道歉,最终以孩子被母亲带走,家丁羞辱他们一番告终,没有围观者,人人习以为常。
那孩子还被自家母亲怒斥一顿,那串红的像血的糖葫芦无人问津。
林木中途想要上前制止,被容悯拉住。
容悯道:“你我二人没有合理的身份,到时候被这些人拉去大牢里蹲着也没法解释。”
林木想想也是,但心有不甘,道:“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可你又能管得了多少件,这世间不平之事数不胜数,你能管得了这一件,能管得了所有的事吗?
容悯没将此话说出口,林木很天真,那就让他天真,在他能保护的范围内。
他顿了顿道:“大事做不了,施点乱子吧。”
林木眼里溢出狡黠的笑。
那黑袍人站了会,死死的盯着那处被碾成渣渣的糖葫芦,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沉默的远去。
路上林木问容悯:“你觉不觉着这人有些奇怪?”
容悯道:“不然我们跟着他做什么?”
林木觉得自己跟容悯待在一起,脾气真是好了不少,忽略容悯话中其他的意味,问道:“那你看得出那人身上有何古怪嘛?”
容悯沉思后道:“应当是鬼妖的附身之术。”
林木:“??这是什么?”
容悯解释道:“是鬼变成妖怪后学会的能力,就如同万物幻化成人形后修习的仙术一般,鬼妖也可以修习各式的心法,附身便是其中的一种。”
“这附身需要什么条件?”
容悯顿了下,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附身之术乃是地府的禁术,很多年未曾见过世了。”
林木问道:“那方才的钓影术······”
容悯:“对于鬼妖来说,雕虫小技罢了。”
林木咂舌:“又一个骗人的······”
林木和容悯跟着黑袍人走进了他的家,一处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林木简直要怀疑一阵大风刮过来会不会将它掀翻,下大雨的时候会不会散架。
旁边都是田地,这个季节的麦子疯长,夜深之际看起来倒真是有些瘆人,林木问容悯:“此处不会有鬼吧?”
容悯无奈道:“你是个妖怪,怎么这般胆小?”
林木道:“我虽是个妖怪,但除了能化成人形,能变点吃的出来以外,一不会打架,二不会法术,三跑不了路,有些没用······”
容悯道:“你若是有心想学,我可以找来几本法术心法的书供你学习······”
林木想了想,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没那个心思,不会便不会吧,我又不要去打架,不与人结仇便可,还是不学了,你自己留着吧。”
容悯还想再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罢了,心下想的还是日后有空挑几本心法让林木学学 ,就林木这性子,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心下存不了一点事,以后指不定要惹出多少麻烦,还是要会点法术傍身的。
二人见那黑袍人缓缓走进屋子,简直不能称作屋子,连门都没有,仅仅就是几根棍子加上一把又一把的稻草搭起来的,看着实在是脆弱且不堪一击。
林木和容悯眼见着那黑袍人脱了外袍,露出一张白得有些病态的脸,长得很是清俊,脸颊有些消瘦,瞳仁很黑,看着很是天真,一如他的名字。
他坐在地上由一堆茅草堆起来的床铺上,瘦条条的身子缩在一起,靠在角落,抬头看着远处,眸光没有焦距,穿过了林木和容悯,不知落在何处。
林木见此状,问容悯:“你能不能把他的房子变得牢固一些?”
容悯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觉得我会这种法术?
林木意识到自己问了也白问,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忽的想起来什么,道:“白日里的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儿还没教训来着吧。”
说罢,林木拉着容悯朝那小儿的家中走去,路上心生了诸多整人手段,一路上和容悯叽叽喳喳地讨论。
视线落到后方,张清白闭上眼睛,做了个美梦,嘴角轻轻扬起来。
梦里张清白还很小,十来岁的年纪,住在幸安村,他有爱他的父母亲,虽然日子清贫,但也算是安宁。
因着个子小,张清白在学堂总是被欺负,被学堂的高个子揪头发,剪头发,被抢铜板,每天回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脏兮兮的,娘也从没怪过他,只是任劳任怨的洗着衣服,娘在他的印象中总是温婉的,温柔的,爹爹总是能干的,朴实的,笑眯眯的。
他很幸福,也很快乐,除了上学堂有些不开心之外,他几乎就是极其普通的一个人。
某天从学堂里出来,又被堵在小巷里头,抢了今日的铜板,还被按在地下踢了两脚,痛得几乎要吐了。
这时从旁跳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和他差不多大,头发乱蓬蓬的,散乱的披着,几乎看不见原本的脸,衣服破破烂烂,还短了一截,小臂和脚踝都露出来黑乎乎的一截。
张清白记着的他就是这般的样子,实在不堪忍睹,可他的身量很高,即使身形瘦长,但丝毫不影响他赶走那群令人生厌的小孩。
一群孩子四处逃窜,直呼:“疯子来啦!”
“娘,有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