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伸头看着那虫子,退回来问容悯:“那虫子当真如此厉害?”
容悯摇摇头道:“那虫子就是人们常道的耳报神,大多人以为耳报神是金色的,故而见到黑色的虫子只觉得有害,其实不然,耳报神只是因为常年附于铜镜之上才显金黄色,进了人耳中自然会变色。”
林木:“这么说那虫子是好的?”
容悯点头。
林木惊道:“那这岂不是骗人嘛?!”
此话一出,林木就见到秋安和那大夫对了一眼,那大夫小心翼翼的收起帕子,塞入袖中,慢慢退下去。
林木要上前去拦,被容悯一把抓住手腕,道:“莫要生事。况且你怎知这对那壮士而言不是一桩好事?”
林木不解:“为何这么说?”
容悯道:“那壮士今日一言,众人皆知,若被有心之人盯上,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若是没了这一物,往后日子自然好过得很。”
林木眉头紧锁,容悯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也应当问过那人再做决断,如今这种情形,跟偷有何区别?”
容悯道:“事已至此,还是别生事了。”
林木心中愤懑,但也没再说什么。
身后的人继续说着自己所见奇闻异事,皆想展示自己的过人之处,皆想分一杯羹。
一个穿着鲜亮奢华,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珠钗的夫人扯着自家孩子——流着浓鼻涕,扎着牛角辫,面相憨厚的一个大胖小子,弯腰问道:“你看我家孩子怎么样,看着……”边说低头看了眼自家孩子,顿了下,道:“看着是不太聪慧,但他从小就能吃,能吃七碗面条,六个馒头还能再加五个包子,三个鸡蛋,这算是厉害的吧?能报上名的吧?”
秋安看了眼面前的半大的孩子,小孩吸溜下鼻涕,冲他憨憨地笑了下。
秋安皱眉道:“以后还是别让他吃这么多了,再这样下去得病了。”
那妇人登时不乐意了,带孩子来报个名还被人这般咒了一顿,怒道:“你什么意思啊?不能报咱们便不报了,你怎么还咒人呢?!你们管事的怎么教的你?!”
管事的从旁边赶来,连忙赔笑道歉,褶子堆了一脸:“不是不是,这是新来的小伙,不懂事不懂事,什么都不知道净乱说,玉夫人息怒啊,可别气坏了身子。哎哟!这位便是您家孩子吧,长得可真像,一看便是人中龙凤,报得上名,定能报上名!”
说罢转头对坐着的人喝道:“写上!”
秋安想要再说什么,被站在一旁的管事的皱着的脸给憋回去了,叹口气后将其名字写上。
好不容易哄走了玉夫人,那管事的长叹一口气走回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秋安,我知你是好心,但你也看到了那玉夫人性子……本就是说不通的。总之此事绝非你之过,莫要太放在心上。”
被叫做秋安的皱眉道:“可你看方才那孩子,再这般下去就痴傻了。”
那管事的叹了口气,道:“那你又能如何?说了她也不会听,反而觉得你是在咒她,只可怜那孩子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冷哼,“可怜什么?!吃喝不愁。有闲心可怜他,不如看看兴和仓内的那些人,都变成什么样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顿时不吱声了,低头走了。
林木暗自嘀咕了一声:“兴和仓……”
接在那妇人后面的便是一个的身着黑色长袍的人,盖住面容,身长七尺,声音浑厚:“我会钓影术。”
秋安一怔,钓影术即操控影子,几十年前的某一桩血案便是有人借助这一江湖术法复仇,引起一番轰动,事到如今,已然渐渐被人淡忘,今日再次被提起,难免令人生疑。
秋安道:“既如此,可否展示一番?”
那黑袍身形顿了片刻,向后退了半步,指着秋安身后的一根棍子,道:“就用那根棍子吧。”
说罢袖子轻飘飘地一抬,那棍子原本立着的影子顿时弯了,再一看,那影子竟直直飘到了黑袍之上,他举起棍子,哦不,影子,往秋安的桌子上一敲“哐当”一声,发出巨响。
众人惊呼,显然已经信了。
秋安心下再起疑,也只好写上他的名字,问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那人又是顿了片刻,道:“兴和仓······”
这三个字一出,人群嘈杂,顿时退开来。
那人连忙道:“旁的幸安村。我叫张清白。”
人群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那黑袍人默默地走了
容悯和林木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悄悄退开来,跟上那黑袍人。
那黑袍人走得很急,低着头,看着很瘦,衣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由于个头很高,背有点驼。
他们眼看着那黑袍人走进一个暗巷。
二人对视了一眼,容悯施法隐匿了二人的身形。
走近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黑袍人自言自语,语调不满:“你方才为何要说兴和仓?”
安静了片刻,像是在等人回答。
林木和容悯看了看,除了遥远的叫卖声,四周安静的能听见风声。
那黑袍人怒道:“我早就说过了,他们只会瞧不起我们这些下等的穷人,哪里会有什么同情心?所谓的好心无非就是虚伪的假面罢了,你为何总要替他们说话?”
空气又再次安静,那黑袍缓声道:“罢了,日后莫要再这样擅作主张了,我累了,要歇息了,你出来吧。”
此话一出,林木就觉着那人身上的戾气散了许多,虽然仍是一个人,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一开始的黑袍人驼着背,但步履很快,走路衣袂飘着,显得很是急躁。但眼前这个就像是换了个核,拉了拉头上的帽子,低着头,背好像更驼了一点,走得很慢,头扭了一下,目光不知晓落在何处。
林木抬头看去,原来是几个孩子在抢着要最后一个糖葫芦,一个孩子掏出藏在衣袖深处的铜板递过去,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串糖葫芦,眼睛好像放出了光。
嘴角慢慢上扬,就在离那串糖葫芦还有两拳的距离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家丁,直接夺过那串鲜艳的糖葫芦,谄媚的递到一旁身穿锦衣华服的小少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