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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照料伤者(1 / 1)


林木走进原本那间脏乱不堪的屋子,早几天已经将其收拾妥当了,此时躺在床上,也不知怎得回事,睡意和醉意消得一干二净,眼前闪过容悯那双深得如海的眸子,真是不明白,一双眼怎么能生成那样。

神仙都那样吗?

在这样不解的问题中,林木睡死了。

次日光线透过窗子射在林木的脸上,林木拉起被子蒙上头,两个呼吸间又推下来,闷死个人,叹口气,又要煎药了……

也不知道亓栩何时才能回来。

林木爬起来推开门,看见容悯穿着白衣端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棋盘,旁边的茶还冒着几缕烟,初晨的光洒在神仙身上,真是,美哉啊。

林木再一次没了脾气,给美人煎个药怎么了呢?!

走上前去,笑着道:“仙人起的真早,哈哈。”

容悯抬了下眼皮,道:“快晌午了。”

林木抽了抽嘴角,这仙人还是莫要开口的好。林木跳过那句话的意思,接着道:“仙人可要吃些东西?”

容悯这下连眼皮都懒得抬,自顾自地落下枚棋子,道:“不必了。”

林木转身要走,不用拉倒,省的花钱,亓栩给的那些个珠子一半都进了林木的肚子,这神仙若是也要,还得分一半给他,真是,仙人还是睡着的好。

林木顿了下步子,脚尖一转,叹了口气,罢了,先炖药吧。

林木煎药这么些个时日没一点精进,霹雳乓啷地响,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容悯在一声“哐当”中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棋子掉落下来,微微皱眉,没说话,没看他,捡起重新落。

林木丝毫未觉得自己行为不妥,若是今日容悯真真看向他,或是说了他,林木做得出两腿一拔立马走人,管你什么神仙或者妖怪,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

林木再一次顶着松松垮垮的发髻和灰不溜秋的小脸,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到容悯面前,道:“仙人,药。”

容悯抬眼,看着林木,顿了下,抿下唇道:“这些日子,有劳你了。”

林木眼睛泛光,仙人这是感谢他了,嗯,倒是个体谅人的仙人,笑着说:“哎呀,仙人这话说得多见外啊。”

容悯没说话,眉头微皱,并不擅长同这般不认生的人交谈,毕竟旁人见了他都只会毕恭毕敬,只好接了句:“嗯。”

林木笑脸僵了一瞬,“嗯”是什么意思,我都准备好了接仙人的谢礼了,就等来了一句“嗯”。之前在山村里,小虎跟花花道谢的时候还知道送个糖人,你个神仙就一句“嗯”,看不出来这还是一个抠抠搜搜的神仙。

容悯又落了枚棋子,见面前的小树妖还站在那,没有动的意思,抬眼立马又垂眼,道:“你,可要去洗洗?”

林木自然未曾忽略他这一举动,怎么,还嫌弃他?林木这下是连话都说不出了,转身就去了后林子的溪水里头洗去了,得赶紧养好伤,赶紧走,什么人啊都是,好心煎药还要被嫌弃。

再回到屋前,容悯不下棋了,棋盘还摆在桌案上,林木伸长脖子瞅了眼,看不懂,撇开了眼,四顾一番,除了先前的两只鸡,没人,可能是进了屋子里。

林木没管,拿起白羽和珠子去街上买酒去了,是了,走了这么多趟,林木依旧不识路。

街上一如既往地热闹,林木大手笔一挥,进了一楼大堂,点了一桌子的菜,一瓶松花酒,屏风后还有美人弹琵琶。

他爱热闹,喜欢往人多的地跑,吃饭尤其是如此,他记得村里头吃饭的时候都是家里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他没有家人,那就往人面前凑,跟人一块吃,边听旁人说话边吃自己的饭。

这几日下来回回林木点一大桌子菜,又来回逛,这儿的人已然认的差不多了,吃饭的时候随便一看都能找到几个熟人喝酒。

比如面前坐着的桥西卖绸缎的,家里娶了个母老虎,是个脾气大的,动不动就要揍他,这不前几日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回家吐了一匹锦,被一阵打,到今日还顶着满面的红痕偷摸着来喝的酒,被一桌人嘲笑。

再者是旁边的卖驴打滚的那家,驴打滚做的不怎么样,忒甜,林木吃过一回便再也没买过他家的了。他家里头的小孩皮得很,昨儿个去偷邻居家种的越过院墙伸进来的桃,摔了个四仰八叉,去看大夫断了条胳膊。今早把他送去学堂没一个时辰,他被讲师叫去学堂,摊子也没顾上,到学堂一看,毛孩又跟人打起来了,鼻子上挂着两行血,顶着个黑不溜秋的眼眶,又去桥东看大夫去了……

林木听着着实有趣,笑得前仰后俯,喝酒吃肉,神仙日子……

待到众人散尽,林木又提着两瓶玉浮梁踩着月光回去了。

是了,林木又在外头晃荡了一天。

原本是可以回来早些,但是他吃了饭之后又想听说书的,又在那边待了两个时辰,若不是因为知晓容悯醒了,今夜他都打算不回去了,但是一想到容悯那张脸,莫名有些心虚,奇了怪了,他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心虚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叹口气,酒意散了几分后又抓一根白羽走回去了。

走之前还犹豫要不要带点吃食回去,虽然是个神仙,但是神仙不馋吗?不打牙祭吗?

林木走之前又去买了只烤鸭,若是容悯不吃那便留他自己吃,边吃肉,边喝酒。

尚且刚入夜,林木站在院外遥遥望见点点光亮,微弱却不可忽视,自然也看见了灯下端坐的神仙,面前依旧摆着棋盘,一动一静间看着如此的遥远,让人平生了几分敬意。

按道理来说,常人见了这般景色只想要不打搅,甚至保护起来,然而林木身为一根木头,并不是人,更何况是喝得有点多的木头。

除了开始的一怔,林木转而便笑了,大大咧咧地踏步走进去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道:“仙人,你在等我吗?”

走到仙人旁坐下,放下那两瓶玉浮梁,盯着美人看,不禁咂舌,果然,还是家里的好看。

容悯闻到一股酒气和各个菜色的油腻气,顿了一瞬,看着面前的人,小脸因喝醉酒微红,眼睛有点亮,里面带着笑,带着烟火气和世俗气,清澈的能一眼看到头,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容悯心尖没由来的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落错了枚子,道:“你醉了。”

林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跟他醉没醉有什么关联?不对,他醉了吗?不可能!

一拍石桌,反驳道:“没有,没醉,你信不信我现在还能再喝十坛屠苏酒,把百八十个你这样的神仙喝趴下那是绰绰有余,嗝……”

容悯微微挑眉,看了一眼他,继续下棋。

林木可能确实是醉了,居然觉得刚才容悯眼在笑,一想到他在笑,有点激动:“你不信是不是,我……我……”

“我”半天憋出来一句“我真的能喝很多的。”

容悯轻轻笑出声,没再看他,道:“嗯,我信。”

林木听到这话总觉得哪不对,木头脑袋也转不过来,没再管,又笑着道:“容悯,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仙人都不唤了。

容悯道那双眼又重新亮了起来,顺着他的话接:“嗯,带什么了?”

林木笑着拿出系在腰间的烤鸭,捧出来道:“烤鸭,怎么样?我是不是很重情义,出门还没忘了你,这家的烤鸭味道可好了,保准你吃了便忘不了……”

边说边解。

容悯见状,微微皱眉道:“你还伤着。”

林木愣了一下,道:“啊?咋了?”

“不能吃。”

林木眼睛瞪大,神仙果然还是那个神仙,安静了半晌,道:“哈,哈。”

然后大声正色道:“对!你还伤着,忘了,你不能吃。”说着便将其又包起来,准备拿走。

容悯拿过,林木一脸苦色。

神仙怎么还管妖怪吃什么呢?!

果然,就不该给他带,钱花了,肉也没吃到。

林木瞪了眼容悯,拎起酒飞上树枝,自顾自地喝酒去了。

看着亮堂堂的月亮,话多的某人忍不住问:“诶,容悯,你们神仙住的天上和人间有什么不一样?”

容悯听到这话,顿了下,接着道:“天上没有人气。”

林木眉头一皱:“人气是什么?”

“没人像你这般话多。”

“……”

林木气鼓鼓地喝了口酒,在容悯下了两子之后,又忍不住了,“这灯是哪儿来的?我怎得没见过?”

“捡的。”

“神仙还捡破烂?”

“……亓栩房里的。”

林木嘀嘀咕咕道:“他怎么不拿出来点着,害的我前天喝醉回来还摔了。”

容悯并不想说这灯是用什么燃着的,真让亓栩拿出来,除非月亮太阳都没了。

林木接着问:“诶,容悯,你那天怎么伤得那么重?被人揍了?”

容悯眸色深了一瞬,道:“嗯。”

“哈?你这么厉害还会被人揍啊?”

“嗯。”

林木:“……”

这天没法聊了。

林木忍不住问:“容悯,你在天上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人揍啊?”

容悯有些不解,答道:“在天上随意动手是要被罚的。”

林木:“……哦。那你们天上的条规还挺严的哈。”

“还好。”

林木又灌了口酒:“你这么厉害,在你们天上的官大不大?”

“还好。”

“……还好是大还是不大?”

“……不大。”

“哦。”

“那你们天上的神仙每天要做些什么啊?会打架吗?会拿俸禄吗?有天黑吗?月亮跟人间一样吗?太阳一样吗?会休假吗?能告老还乡吗?神仙会种地吗?有自己的院子吗?有仆从跟着吗?……”

容悯:从未见过话如此多的人。

开始还会回答,接着干脆不理了,任林木一个接一个地问,后来声音越来越小,酒坛子也掉下来,人已经睡死了。

容悯看了眼旁边落下的一片红衣摆,站起身来,盯着少年人的睡颜看了会,呼吸都放慢了,轻轻摇头,将人抱进林木自己的屋子慢慢放下,盖上被子,关上门。

这样傻不拉几的小妖怪也就亓栩忍心骗了。

抬头看了眼今夜的圆月,也圆不了几时了。

次日一早,林木扶着头出门,看到容悯又坐在树下喝茶下棋,笑不出了,坐在容悯旁,双手抱头,安静得不寻常。

容悯看眼林木,蔫了的木头。顺手倒了杯茶水放在林木手边,继续下棋。

林木依旧没说话,一口闷完了茶,双目无神,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容悯也没开口,自顾自地下棋。

林木呆了半刻,看向容悯,有气无力地问道:“容悯,你怎么都不说句话?”

“说什么?”

林木放下手,吸一口气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病了?你没发现我今儿有什么不同吗?”

容悯这才舍得抬眼看他,看了两下,道:“中气十足,好得很。”

林木眼里已经没了什么颜色,果然,不能指望这个神仙说出什么顺心的话来,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语重心长道:“容悯啊,照你这性子,日后肯定没人愿意嫁你,听木头我一句劝,以后少说话,指不定还有那么些姑娘家愿意看你两眼。”

容悯淡淡地回了句:“不劳你操心。”

林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恢复了昨日的劲头,来兴致地问:“你该不会被定了娃娃亲才这般不着急吧。”

容悯手下一顿,刚想否认,突然想起倒还真有这么回事,同不知道哪片海里的公主有那么一纸婚书在。

林木一见此状就知道自个猜中了,来劲了:“哦哟,居然真有,哪家姑娘,长得俊不俊?想来应当也是俊的,你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仙人,虽然我只见过你一个仙人。嗯,那你父母可说何时成婚?我能去看吗?啊呀,不成不成,我是妖怪,你成婚的话估计都是仙人,一不小心把我抓了去就坏了。那我可以提前去,你们神仙成婚要注意些什么吗?我要送你大礼还是银子?呃,神仙是不是要送金子?不对,金子会不会有点俗气?哦,我晓得了,送亮晶晶的珠子对不对?到时候我去讨一两个……”

旁边话多的妖怪又止不住嘴了,聒噪得很,容悯下棋的手一抖,静了千百年的心头一回觉得有点烦躁,闭了下眼又睁开,看到林木闪着细细碎碎的光的眸子,到底是没说话。

忽的站起身来,棋子也不要了,进屋去了,将林木关到门外,声音也停了,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研墨,写起了经书。

林木没听到容悯答话,自顾自地讲,讲到一半人还走了,问:“诶,容悯,怎么走了?你棋不下啦?”

不理人就算了,切,我还不想跟你说话来着。

林木又倒了杯茶,喝了两口,看着桌上密密麻麻布满的黑白棋子,什么啊这是,移开目光,看到昨晚喝的玉浮梁酒坛,不对,昨晚不是在树上睡得吗?怎得在床上醒的?

肯定是神仙美人,嗯,美人心地倒还是善良的,没让他真在树上睡一夜,否则今日起来就不只是嗓子疼和头疼了,可能浑身都得散架了。这么一想,好吧,原谅美人说的那些糟心话了。

林木晃晃脑袋,又喝了口茶,忽的想起,今日还没给仙人熬药,好的,他死了。

容悯写着经书又听见外头霹雳乒乓地声响,纸上滴了一滴墨,晕染开来,继续写着。

果然大半个时辰后,林木端着药碗和脏兮兮的脸进来,道:“喝药啦。”

见状,容悯放下笔走到几步远的茶盏前落座。

林木则站在一边,四处看着,怎么仙人的屋子就是比他的屋子要亮堂点呢?还更干净点呢?啧,地上还反光呢。林木走到书案前,拿起容悯写的纸,皱着眉头瞅了好一阵,问:“这写的什么?”

容悯背着林木,转过身看了眼:“经书。”

“你一个仙人写经书作甚?难道神仙也要防鬼怪?”

容悯:“……闲来无事,随便写写。”

林木突发奇想地问道:“既然有能防鬼怪的经书,那你会不会写防神仙的经书啊?我好带在身上,躲神仙。”

容悯:“未曾见过。”

林木撇撇嘴,“想来应当是有的,毕竟都是经书,能有什么不同?把妖怪改成神仙不就好了,定然是你学识浅薄,这都没见过,孤陋寡闻。”

林木一颗连字都不识一个的木头毫无羞色地说起学识渊博的容悯来了。才高八斗,从小过目不忘的容悯其实是个才疏学浅,孤陋寡闻的,天上任何一个神仙听了只怕会汗颜吧。

而容悯只是继续喝着药,看着那张黑漆漆的小脸,淡淡地道:“嗯,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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