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低头用茶盖抚去茶盏中的茶叶沫，茶水清透红亮。
楚清歌饮食上不太忌口，有时难免贪食多吃些，再加上喜爱甜食，肠胃偶尔会有反酸。
所以楚清歌多喝红茶，可以帮助消食。她也更喜爱红茶的醇厚，不喜绿茶的炒青味。
呷了一口茶，楚清歌淡淡说了一句：“那日提到胡姨娘，孙姨娘脸色就很不好看。”
自从胡姨娘入府，父亲几乎都不曾再踏入雅兰院。
毕竟孙姨娘已经年华老去，虽是风韵犹存，在年轻的胡姨娘面前，还是差距不小的。
胡姨娘贫苦家庭出身，父亲也是从一样的阶层奋斗出来的，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自从孙姨娘有孕不方便伺候，楚候更是有了理由，夜夜宿在紫云轩。
孙姨娘心里怎么能不嫉恨？
放下茶盏，楚清歌站起身：“去紫云轩看看胡姨娘去。”
紫云轩，胡姨娘身子不爽，已经躺下了。
来报的看门的老婆子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只说大小姐来了。
胡姨娘和丫鬟翠云都很吃惊，大小姐怎么会大晚上来紫云轩？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急急忙忙起来去迎接，楚清歌算是头一次认真看清了胡姨娘的长相。
巴掌小脸，水灵灵的眼睛睫毛浓密，因为来不及梳洗，发髻松散了歪在一边，果然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
只是脸色不太好，再加上低眉顺眼怯怯的表情，楚清歌心里不由得也有几分怜悯之情。
这大概就是孙姨娘心中的狐媚子吧，所以才暗中克扣胡姨娘的用度，以自己的权利搓磨这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弱女子。
屋内陈设简陋，就一床一桌椅一柜，冷冷清清的，还不如琼栀的房间。
这哪里是侯府的姨娘的屋子，连大丫头的屋子都不如。
细心的楚清歌闻到一股中药味，问翠云：“怎么有股药味，你主子病了？”
翠云怯生生地瞥了胡姨娘一眼，然后回到：“姨娘前几天就说不舒服，浑身懒洋洋的，还头晕，连绣花都不能绣了。”
“奴婢求了二夫人，给请了大夫，开了药，这几天都在喝药呢。”
一旁的张嬷嬷开口道：“那是孙姨娘，什么时候升为夫人了！”
翠云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头埋的更低了。
楚清歌温柔地笑笑：“府里都这么混叫，她也不敢不叫。”
“只是以后这称呼可要改了，一个姨娘，叫二夫人，传出去叫人笑话我们侯府没有规矩。”
然后问胡姨娘：“姨娘吃了药，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好转？”
胡姨娘迟疑了一下，还没开口，翠云觉得大小姐有善意，兴许这是个机会。
心一横，大着胆子抢答道：“并没有好转，那孙姨娘估计就是胡乱找个街头郎中，开的什么方子一点也没效果，姨娘这都躺了两天了！”
胡姨娘脸色更白了，急忙制止翠云再往下说。
楚清歌赞许地看了一眼翠云，又是个护主的。
随行的朱嬷嬷走过去扶着姨娘的手腕：“让老身给姨娘把把脉。”
过了片刻，朱嬷嬷脸色凝重起来，又仔细把了一遍，问胡姨娘。
“姨娘的月信来过没有？”
胡姨娘柔声道：“上个月没有来。大夫说是气血不足导致的血滞，开了些活血的方子让吃着。”
楚清歌心里有猜测，上一世自己有过经历，忙问朱嬷嬷。
“姨娘的身体怎样？”
朱嬷嬷转身回楚清歌：“姨娘这是喜脉！老身验了两次，断不会错！”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胡姨娘更不敢相信，反应过来，忙让翠云去拿药渣请朱嬷嬷看。
朱嬷嬷翻捡了一遍，叹口气说：“庸医误人，幸好这才吃了两日，要是时间久了，莫说胎儿，大人就怕也没了半条命。”
“姨娘有孕才刚一个多月，因为身子虚弱气血不足，所以胎象不稳。”
“这方子治的是活血化瘀，若是气血足的人用起来倒还无妨。像姨娘这样虚不受补的孕妇用，只能是滑胎血崩……”
胡姨娘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在楚清歌面前：“求大小姐可怜！救救我这腹中孩儿吧！”
“我素来知道那孙姨娘不是好相处的，只是自己出身卑微，能有侯爷垂怜，苟活也就罢了。”
“若没福，这命没了也就没了。”
“可如今这腹中有了侯爷的骨血，就是做娘的再艰难，也不能让孩子跟我一样没命。”
楚清歌动容，搀起胡姨娘：“姨娘快请起，父亲不在府中，姨娘的周全，清歌会尽自己的能力护你们母子。”
“父亲一个月前去了边关，那时候还不知道您有孕吧？明日我便修书一封，把喜讯告诉父亲。”
回头嘱咐张嬷嬷：“嬷嬷明日给胡姨娘挑几个好的婆子丫头来伺候，姨娘有了身子，要多加小心照顾。”
“孙姨娘这管家水平太差了，明儿着人去告诉孙姨娘，把库房钥匙送过来，以后府里的事不劳孙姨娘费心了。”
“府里姨娘有了身孕是什么份例，明儿给胡姨娘和孙姨娘都一摸一样的份例，断不可缺这个少那个的。”
翠云激动的满脸泪水跪在地上给楚清歌磕头：“奴婢谢过大小姐！大小姐来了，姨娘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紫云轩院子外，夜色中一个小丫头掉头就跑，往孙姨娘的雅兰院去了。
紫苏反身回到紫云轩，悄悄告诉了楚清歌，楚清歌点点头。
“什么？楚清歌去了紫云轩？！”
雅兰院内，歪在贵妃椅上喝参粥的孙姨娘，听完小丫头的禀报，差点洒了参粥。
“那死丫头去小贱人的院子做什么！”孙姨娘忿忿地骂。
跪在地上的小丫头香草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在院子外头听得不太清楚，好像胡姨娘有喜了…”
偷偷瞥了一眼孙姨娘，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继续道：“大小姐还说要削了您的掌家权，让您以后不要再管院子里的事，安心养胎。”
“她放肆！”孙姨娘再也忍不住摔了手里的粥碗。
“那个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侯爷，竟然现在连大小姐都拉拢过去了！”
“本来还想留她一条贱命，流掉孩子就算了！”
“还想母凭子贵踩到我头上去！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