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笑容只在孟淼脸上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那种固有的神态。“是来拿爸爸的手机的吧?这不,”她从桌子上拿起手机递给孟鑫,“告诉爸爸,手机一直关着,我没有打开过。”
不知什么原因,孟淼特别强调手机一直关着,从未打开。
“你知道我们做的是国际贸易,”孟鑫接过手机说,“爸爸担心国外的朋友找不到他,没有手机爸爸就变成了······啊,所以让我过来拿。”
孟淼盯着孟鑫的脸看了一会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担心国外的朋友找他?这个理由有点牵强。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好像不止兄妹四人。”
孟淼的话让孟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这只是预感。你等着瞧吧,会有人找上门来的。”停顿了一下,孟淼又补充道,“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发生,但愿只是猜测。”
孟鑫感到,孟淼的话里有话,她不说,孟鑫也不能刨根问底。
回到医院的时候,叔叔孟德伟已经离开。孟鑫把手机交给爸爸。
孟德宏见手机是关着的,长舒了一口气。他打开手机后盖,退出手机卡,愤然地把手机卡扔到废纸篓中,如释重负似的说:“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这东西了。”说过之后觉得说得还不够准确,又更正道,“只会带来烦恼。好了,回去吧,公司离不开你。”
孟德宏的举动让孟鑫吃了一惊,他心想,发现手机不见了,爸爸惊恐无比。把手机拿回来后,爸爸又退出手机卡,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弟弟孟森说那个电话可能和我们兄弟有关,而妹妹孟淼说的更直白:我们好像不止兄妹四人?难道真的像他俩猜测的那样?
孟鑫走后,孟德宏靠在病床上,疲惫地闭上双眼。几天来他不但感到身心俱惫,还有一种无法向人述说的恐惧,耳边不断响起那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声音:“生日快乐我的董事长······你知道我是谁吗?·······‘金木水火’这句话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吗······也许你当时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你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儿子吧?他的名字应该由三个‘土’组成······不过科学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你必须为此承当相应的责任······”
“也许是这竞争对手设的陷阱,”他喃喃自语道,“也许这是个恶作剧。”这种宽慰自己的想法刚在他的脑海形成,另一种反对的声音便油然而生:“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知道吗?想过没有,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要主动找上门?她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码?难道你还不明白?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那件风流韵事······”
想到这些孟德宏心中一阵憋闷,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在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前伸手按响了呼叫按钮······
当孟德宏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戴着氧气面罩,孟鑫兄弟几个正焦急地围在床前。他知道自己又昏迷了。
“你们弟兄几个都在,”他有气无力说道,“有几件事替我安排一下。孟鑫,你去把罗律师叫来,我有话说。孟森,你找几个人去嵩岚别墅,把那里打扫打扫,我要到那里去养病。那地方是你设计的,自从建成后我还没住过。孟淼哪······”一阵喘息,老爷子说不出话来。
“我在······”一句话未出口,孟淼已是泪流满面。“爸爸,你不要多想,会没事的。”
“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老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等你二哥把嵩岚别墅收拾好后,你和秦姨把我的日常用品搬到那里去······还有我的那些字画······还有那座猫头鹰座钟——那是你母亲留下的,看到它我就像看到了你母亲······”
孟鑫兄弟几个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孟德宏在安排后事——立遗嘱,然后是分遗产。
三人说了些安慰的话,正准备离开时,又被老爷子叫住,指着孟森说:“我看你就别在外面干了,回来帮帮你哥哥和妹妹。我正好缺一个董事长助理。你要记住,兄弟齐心,斩金断银,孟家的事业才能蒸蒸日上。”
孟森显得很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孟鑫回到家时看见叔叔孟德伟和自己的妻子曲瑶正说着什么。说话的声音很轻,见他回来就不再说。
“你怎么才回来?叔叔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曲瑶说。
孟德伟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想让曲瑶继续说下去。
“我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你。才来一会儿。”他把目光落在孟鑫的脸上,那种熟悉的关爱表露无疑。“听说你爸爸又昏迷了,让你去请律师?”
这话让孟鑫甚是不解:从叔叔的话中,他似乎不关心他哥哥的病情,而在关注其他方面。
“是,爸爸醒来后让我去请罗律师。”
孟德伟身子向前靠了靠,情深意切地说:“他们都谈了些什么——我是说罗律师和你爸爸?”
一种从未有过的反感在孟鑫的心中升起——爸爸只是生病,尚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家里人就开始为遗产明争暗斗,倍感凄凉。
“不知道。罗律师来后我就退出了······”
“你怎么这么笨!”曲瑶忍不住插话道,“你有没有长脑子?老爷子找罗律师还能有别的事吗?你呀你,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种事我应该回避······”
孟德伟及时插话打断两人的争执。
“孟鑫做得对,如果他不回避,你爸爸会想办法支开他。再说,假如他偷听被发现,那后果更严重。”他把脸转向孟鑫,语重心长地说,“机不可失啊!老天爷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就是额外开恩。你千万不能坐失良机,否则悔之晚矣。”
老天爷已经给了我一次机会?孟鑫不明白叔叔说这话的意思。
孟德伟继续说:“情况有点复杂。你爸爸让孟森关掉他的建筑设计室,回公司上班。你妹妹孟淼掌管财务大权,这架势很可能是准备把你架空。”
“不会吧?”孟鑫并没意识到危机就在眼前。
“他要是敢这样做,”曲瑶愤然地说道,“我就翻脸不认人。”
“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我也不能说。”孟德伟的话里有话。“表面上看一家人和睦相处风平浪静,可是我哥哥万一撒手而去,群龙无首,到那时再想对策已于事无补。所以,要早作打算方能有备无患。”
孟德伟接过曲瑶敬上的茶,轻呷一口,继续侃侃而谈。
“目前,首先要保住你总经理的位置,时机成熟董事长一职就非你莫属。其二,想尽办法搞到遗嘱,弄清遗嘱的内容,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爸爸请罗律师不会是别的事,一定是为了遗嘱的事情。万不得已,可以花点钱套出遗嘱。”
“对,花点钱,让罗律师说出遗嘱的内容。”曲瑶显得很激动。
“这怎么能行?”孟鑫摇着头说,“爸爸现在正生病,我们就开始明争暗斗,这是大逆不道。再说了,爸爸创建这份家业不容易,要是都这样想,孟家早晚会完的!”
“你想当君子,就要先当小人。”孟德伟谆谆善诱似的说,“你是文化人,不像我。想想看,历史上哪次争夺皇位不是血流成河?当然了,这和争夺皇位有所不同。可是要记住,你爸爸有几十亿的财产,成为这样庞大家族企业的董事长,和争夺皇位又有什么区别?”
“叔叔说得对。”见孟鑫沉默不语,曲瑶开始开导丈夫。“你不这么想,不见得别人就不这么想。所以要先小人,后君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先下手为强······”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还有一件事,刚才忘说了。”孟鑫突然想起老爷子的一个决定,“在医院爸爸说,让孟森回公司出任董事长助理一职。”
孟德伟听后一拍大腿。“看看,被我言中了吧。孟森当董事长助理,这是你爸爸有意栽培他,日后当董事长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你妹妹是财务总监,总揽公司财务,你干吗?这不明摆着嘛!”
曲瑶对丈夫的表现极为失望。
“你如果碍于兄弟情面不愿想办法,那你就站到一边,我自有办法对付这场危局。”
两人一左一右不停地劝说,孟鑫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是啊,让孟森出任董事长助理,明显的就是准备架空自己。
正在这时孟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孟森打来的。他在电话中告诉孟鑫,说是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到爸爸的病房来认亲。
情况突变让人始料不及。孟森讲四十多岁的女人名叫聂黄菊,她领来的那个二十多岁有点弱智的男人名字好像叫孟垚(yao)。
孟鑫猛然意识到孟森的猜想是对的——“金木水火”这句话最后一字应该是“土”。而那个有点弱智的男人名叫孟垚。照此说,叫孟垚的男人真是自己的弟弟?如果这一切是事实,那个名叫聂黄菊的中年妇女,便是孟垚的母亲。
进一步分析,聂黄菊就是打电话给爸爸使其晕厥的人。这个女人和爸爸是什么关系?难道爸爸真有一场不为人知的风花雪月?
带着这些疑问,孟鑫匆匆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