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项少爷一走,杜牧亭重新端起碗,不过这一摸这碗的余温,杜牧亭颇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有些凉了。倒也不是杜牧亭挑剔,这鸡汤端过来的时候,杜牧亭还特意放凉了一会。这被项少爷这一耽搁,这热度自然是比不上之前的。
陆容见杜牧亭把碗放回到桌上,没有要再喝的意思,默默的舒了一口气,转而问道:“你怎么想起在上海弄个公司了?”
“之前就有弄个公司的想法,像我之前那样,小打小闹的,跟穿街走巷的卖货郎没多大差别。不大会成事,也不稳定。而且接下来局势可能会有些紧张,有大树给乘凉,就先靠着。趁着能赚的时候,多捞点。”要说杜牧亭这个心思,其实是在娶陆容之前就有的。但在娶到了陆容之后,杜牧亭就渐渐歇了这个心思。毕竟陆容的工坊在这,杜牧亭也不想跟陆容长期分离两地,也是唯恐自己一个转身,陆容就又变成别人的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项少爷虽然不怎么顶用,但至少干事的诚意在,而且背景深。有项家这座大佛在,杜牧亭就不用长时间待在上海。
运货方面,无论是船运还是陆运,有容沛看着,根本不用担心。而且,也是如项少爷所提,杜牧亭也是想着钱多些,能给陆容买多些机器。
之前就因着这机器,才折了两成半的干股。虽然工坊里五十台机器看着是不少,但按照陆容想要名扬陆家工坊的心思,五十台肯定不够。并且新布,卖出去的渠道也不够广。
“局势?”这个局势的事情,陆容还真不太懂。
“蒋明凯昨天传过来的,要是北平那边不再有什么意外的话,上海总督下台了,上台的很可能就是项家。新官上三把火的,口岸条例很可能会被烧到,关键地方会换人,会有些麻烦。”倒腾洋货,是杜牧亭的老本行,也最熟悉,也最能来钱。杜牧亭之前的人脉关系,都是依着洋货搭起来的,所以这个洋货行当,杜牧亭要是想发迹,是绝对不能放弃掉的。
口岸条例什么的,陆容就更加不懂了。不过,说到这个换人,陆容倒是明白一些。也怪不得杜牧亭的口风变了。项家会上台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这个项少爷其实也不是那么废材,至少这些天求人的态度和诚心就摆的很好。陆容对杜牧亭的能耐是深信不疑的,这个项家的货物和洋货,杜牧亭既然敢接下来,肯定能消耗的掉。
许是把赌注都押到了杜牧亭身上,项少爷动作很快,也格外的卖力。回去没多久,就把杜牧亭的公司给弄下来了。就是这个公司名,陆容觉得没有新意,听着有些怪。但杜牧亭很喜欢,因为用的是他和陆容的姓氏。
项少爷做事也很全,这个干股的分配,弄好协议后,就托人捎了回来。看的出来,项少爷是十分的上心,不仅主动去跟容沛接了头,还跟杜牧亭的弟兄递了话。
没过多久,风平浪静的城里,又一次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这个事情,也是慢慢发酵出来的。先是船行的钱老板被抓进了警察厅的监狱,接着过了几天是陆方飞,再过了三天,就轮到张家的老爷进了监狱了。
具体为着什么事情,城里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谁都不清楚。
陆容听了,知道这是蒋明凯做的,内里为着什么事情她也不清楚。杜牧亭倒是清楚的,但陆容也无意去问。问了,反而可能惹杜牧亭多想。
但陆容不闻不问,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陆容。
陆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沁雅,有些想笑。这都是怎么了,一年之内,苏静月跪过自己,阿莲跪过自己,现在韩沁雅也来跪自己。
陆容没去扶,也不是自己不愿意扶,而是扶不起来。韩沁雅一副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态度,陆容还真受不起。
陆容没跟韩沁雅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要是提张老爷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也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
韩沁雅抬头看着陆容,倔强的道:“你有的,北平陈家。”
“那是北平陈家,我姓陆,张老爷姓张,你觉的北平陈家凭什么要帮着去捞一个犯了事的人?而且,你家偏房苏静月不是总督家的亲戚吗?”言下之意,就是张家的事情,跟陆家无关。张老爷的事情,怎么不去求你们的亲戚总督大人?
陆容这刚说完,韩沁雅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看的出来,是愤怒的情绪。但是对自己愤怒还是对苏静月愤怒,陆容也无意理会。
“你在这求我,不如花点时间仔细想想,你们张家到底是惹到了谁,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让对方紧抓着把柄不放。”这话要是不说,这次是韩沁雅来,下次保不齐就是张太太亲自来了。
陆容的话,已经放的很明白了。这个是你们张家自己招的祸,谁也帮不了你们。
但谁知,韩沁雅依旧是不依不饶的问道:“那陆方飞呢?陆方飞是你的堂弟,难道你连亲弟弟都不救吗?”
陆容闻言冷笑一声,陆方飞算哪门子的亲弟弟,她爹一死,陆方飞就和他爹算计着陆家。吃绝户,亏他俩父子想得出来。
若不是陆太太未雨绸缪,早有打算和计划,陆家早就成他陆方飞的陆家了,她陆容和陆太太早已饿死,又或者已经流落街头了。
要不是陆太太的当机立断,足智多谋,她陆容哪里会有如今的生活,又怎会遇到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杜牧亭呢?
所以她为什么要救陆方飞?
见陆容不说话,韩沁雅以为陆容被她说动了,还以为陆容是在思考救陆方飞和张老爷他们的良策,哪知陆容一开口,韩沁雅就有点坐不住了。
陆容哼道:“我们陆家会只当没有陆方飞这个人,你回去吧,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韩沁雅听陆容这么一说,当即一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韩沁雅声音带了一丝哽咽:“陆小姐,我和北宸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