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陆家的时候,杜牧亭双腿还有些发软。
不过这终身大事你说有往前进了一步吧,但又好像没有。杜牧亭皱眉反思,刚才陆太太好像没有不愉的表情,自己的胜算应该是挺大的吧?
这会太阳,还没到正空中,当然一般平时杜牧亭也不会去关心太阳什么的,他只是关心陆容这个点还没有下课。
杜牧亭想了想,最终还是抬脚往陆容学校的方向走去。
杜牧亭找了个阴凉地待着,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等到了学校中午的下课时候。杜牧亭还是托学校里的学生,帮忙找下陆容。
没过多久,陆容就出来了。对杜牧亭来找自己。陆容没有多少惊讶,因为也只有杜牧亭打着陆家小厮的名号来找自己。
杜牧亭一见着陆容就特开心,立马跑到陆容面前,笑着的喊道:“容容。”
陆容挑了一下眉,怎么感觉杜牧亭有些激动的样子,又看了看杜牧亭今天的穿着,随即问道:“见到我娘了?”
说到陆太太,杜牧亭也是一肚子的话想问问陆容。杜牧亭将陆容带到阴凉处,才将在陆府的事情,娓娓道来。杜牧亭说完,颇有些担忧的看着乔婉,问道:“容容,你说你娘会不会答应啊?”
陆容听完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反问道:“要我帮你去问问?”
杜牧亭闻言挑了挑眉,道:“不用。就是我想跟你念叨念叨。”这个事情吧,杜牧亭也知道,若陆太太还没考虑好,就算陆容去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反而有可能讨个不好。
不过杜牧亭转而说起道:“容容,机器的事情,伯母说让你做主就好。你要同意的话,我等会就过去发个电报给那边,这机器也好尽早运过来。”
既然陆太太都这么说了,陆容也就点头同意了。毕竟这联系买机器要时间,船运要时间,从上海那边运过来,还要费时间,还有学机器也要时间,反正拖拖拉拉的,还是能早一天是一天。
接下来,杜牧亭就没再跟陆容多念叨了,也不多耽搁陆容,谈完了事就走了,毕竟陆容还得吃中饭呢。
等陆容下学回乔家,见到陆太太尴尬了,朝着乔太太笑了一下。
自己的女儿,陆太太哪能不懂,问道:“杜牧亭去学校都跟你说了?”
陆容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陆太太看着陆容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追究以前的事情,只是问道:“你自己觉着呢?”
陆容低头,双手放在背后,用脚在地面画了几个弧弧,咕哝道:“我听娘的。”
陆太太倒没想到,这些天主意这么大的女儿,竟然在婚事上还不好意思起来。陆太太也不打趣,将陆容拉到自己身边,解释道:“娘今天,叫杜牧亭过来,是想试试他的态度和探探他的诚意。”
陆容点了点头,继续听着陆太太接下来的话:“娘说实话,杜牧亭这个人,算的上是个中翘楚。而且,娘看的出来,他也的确是很喜欢你。”
陆太太说了这些以后,没再接着说,反倒说起陆老太爷的事情。
你要说陆太太单就给杜牧亭来这么一回,她就答应杜牧亭入赘了?当然不是,只杜牧亭这番心思对陆容,倒是勾起乔太太对陆老爷的回忆。
上回跟乔婉说陆老爷的事情,就说了个开头,后来因着事情多,也就耽搁了下来。
要说陆老爷,这性格,可能这杜牧亭跟他有的一拼。当初陆老爷为了娶陆太太,那费的心思绝对是比杜牧亭的还多。因为那时候陆老爷完全就是个穷光蛋,还想着娶貌美如花、教书先生的女儿。这要谁,谁也不会把这么个女儿嫁给一无是处的陆老爷。
但是陆老爷就跟着了魔一样,给他说媒,愣是谁都不行,就要这新搬过来的教书先生的女儿。当然,陆老爷也是胆子大的,别人家看中谁家闺女,都是上门去求娶的。但陆老爷他就是反其道而行,看到教书先生就一个闺女,他倒心思好,直接上门自己求着入赘的。
即使陆老爷长的再俊俏,陆老爷还是当即就被陆太太的爹给打了出来。没办法,谁让陆太太的爹是个读书人,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没骨气的人!顺便也警告了陆老爷,他家看不上他,打哪来的就打哪回。
虽然是被打了出来,但是陆老爷没气馁,变着法子的在教书先生家旁边每天还转来转去的,就为了能多看几眼陆太太。
你当陆老爷就这样了,没有!陆老爷更绝,每天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都拿着扫把站在教书先生家门口,美其名曰:帮着扫门口。陆老爷前前后后,做了挺多想讨好教书先生的事情的,但是教书先生不待见他,当然看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不顺眼的。
而且这时间长了吧,总会是影响姑娘家的名声。最后教书先生没办法,忍着怒气,私底下陆老爷招过去,说是给陆老爷一个机会,但实际上是为了让陆老爷知难而退:给陆老爷三个月的时间,一要识字;二,要想娶我女儿,你得八抬大轿,聘礼得在村里要排的上号的,房要青砖房。三个月一过,上述任何一样有没做到的,就不要再惦记他家闺女。
只要陆老爷听进去了,但做不做的到,教书先生不管,因为那本就是教书先生想出来打发陆老爷的。自打教书先生跟陆老爷讲成了之后,陆老爷接下来就没出现在教书先生面前了。这下,打发走了陆老爷这个瘟神,教书先生气都顺畅了很多,看着门口也格外的顺眼。
没有陆老爷的搅和,教书先生一家,自然又过上了原来安逸的生活。教书先生家也没再有陆老爷在门口挡着,俗话说一家好女百家求,自然这媒人陆续的开始上门来了。教书先生也乐的相看,不是说忘了有陆老爷这回事,而是教书先生从头到尾都没认为陆老爷能做的到。
事情也如教书先生所想,陆老爷的房子,三个月前还是泥瓦房,三个月后还是泥瓦房,自己这时候把女儿许了出去,也就不算是出尔反尔。
谁知,这教书先生还未到家,远远的就瞧见了消失了三个月的陆老爷又到自己家门口打转了。教书先生气不打一处来,一上去就没好脸色的看着风尘仆仆的陆老爷,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陆老爷不在意,直接指挥后面跟着的一辆大马车,让人把车上的礼品搬到教书先生的院子里,说道:“这是我送给先生的心意。”还未等教书先生问话,陆老爷直接拿出一张地契递给教书先生道:“这青砖房来不及建,但是我在城里买了一个青砖小院,您看,行吗?”
教书先生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看,这地契上写的也确实是陆老爷的名字,盖的印章也没错。
“您看,这聘礼,您给我说说有什么特殊要求,回头我让媒人给送来。”陆老爷也没跟教书先生客气,见缝插针,就想着尽快把事情给敲定下来。尽管陆老爷人没在村里,但是总有相熟的人吧,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教书先生家的事情,当然也知道教书先生还打算趁着三个月期满,把他闺女许给隔壁村的读书人。
教书先生不满的瞪了陆老爷一眼,“急什么急,这些你不会是去抢来的吧?脏东西,我家可受不起。”
陆老爷笑笑,好脾气的解释道:“我去跑了趟商,赚了不少些银钱。”
教书先生不信,没关系,陆老爷一样一样给证实。你怀疑地契,就带你看房子;你怀疑银钱,就给你看真金白银;你说我不识字,那就照书读给你听。
教书先生这么一下来,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水来。教书先生原来是给陆老爷挖的坑,没想到最后掉进坑里的是自己。那天不欢而散,教书先生最终也没承认陆老爷。
但陆老爷也没放弃,教书先生那不行,他就转攻陆太太和她娘。
陆老爷也是有能耐的,反正对陆太太和她娘各种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是好的,想着法的都先紧着陆太太。陆太太家有什么事情,他立马第一个站出来。村里头喝的水,都要去山上挑的,陆老爷就天天给陆太太挑,是说是这刚挑的水,新鲜。当然陆老爷手头上的事情,也没有落下,陆陆续续的也开了几家商铺。
这番下来,陆老爷还是费了将进一年半的时间,才娶到陆太太。两人婚后,陆老爷也把教书先生两口子,接了过去。当然婚后,陆老爷基本上陆太太说什么就什么,从来不带反抗的。即使陆太太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陆老爷也是乐呵呵的点头赞同。
这些,以前陆容小的时候回村子里,也听别人提起的。
而陆太太,对比着陆老爷和杜牧亭,两个人虽处的处境不一样,但是总是那么异曲同工。不说上次帮着“偷货”的事情,就说今天那份无异于卖身的协议,杜牧亭竟然都可以毫不犹豫甚至还迫不及待的想要签字,只是为了入赘。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杜牧亭一直在妥协,而杜牧亭妥协的这一切,是为了陆容。陆太太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杜牧亭眼巴巴的盯着那份协议十分不舍的样子。
陆太太沉默了一会,才对陆容说道:“容容,你要没什么意见的话,娘同意杜牧亭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