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就是交货期，可现在全部的货都已经折损掉了，陆太太不得不带着王管事一起去张家商谈。
张老爷很客气的接待了陆太太，完全没有因为陆容给他妻子儿子脸色而不待见陆太太，依然很是热络。
见张老爷的态度，陆太太提着的心也稍稍的放下了些。
陆太太默了一下，才道：“张老爷，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这季货的事情。”
张老爷一听，笑道：“这季的货已经准备好了？我当初跟您订的时候，您还说会赶不及，让我宽限几天。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们陆家有这个能力。”
张老爷说完话，一阵自乐，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颇以为傲。
张老爷一阵开怀，还亲手给陆太太续上了茶。接着道：“这季的货，主顾要的多，本来啊，韩家也想来分杯羹的。这不你我陆张两家合作了这么多年，我又和你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着都得先照顾着亲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王管事忐忑不安的看了眼陆太太，而陆太太则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季的货，陆太太知道量有些大，账簿里面光采购的原料就比上季的多了一倍，而且工坊的工人，也添了不少临时的。
陆太太虽说不行商，但是好歹也打理了几年商铺，撑的起场面。刚开始来的时候，陆太太确实是心怀歉意的。但现下陆家工坊又不是故意押着货不给，而是因为意外，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陆太太深吸了口气，才对张老爷道：“张老爷，是这样的，这季的货，陆家恐怕没办法准时交付。你看，能不能缓上一两个月？”
张老爷笑脸一僵，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沉声道：“亲家母，这玩笑可开不得，上面就等着这批货的。”
客厅里，本来热络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变的凝重。
“张老爷，实在是抱歉，昨夜暴雨以致于仓库进了水，这批布基本上已经报废了。”言下之意，就是成品货从上等货，因为一场雨，变成了残次品。
张老爷没有说话，眉头凸起成川。张老爷身上散发的那份沉重气息，连坐在稍远处的王管事都能体会的到。
“亲家母，咱们都是熟人了，这丑话我也就先说了，你别介意。这批货，要是我老张自己用，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也能体谅。但是……”说到这里，张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货，可是上面要用的。”
张老爷起身，从书房拿出两份合约，递给陆太太道：“亲家母，你先看看。”
一份是张老爷跟一位姓顾的签订的合约。另一份是张老爷和孙老爷签的合约。
做生意，签订合约没什么意外的。但是让陆太太震惊的是张老爷那份上面的违约条款：未按时交货，就要赔付对方货价的十倍违约金！
竟然要十倍！这批光成本就去了三四万了，何况是加了利润的售价！也就是说，要是陆家没有按时交货，就要给张家起码六十万。六十万，这么大笔钱，就算把陆家卖了也不够。
而另一份，上面的违约金签署的也是十倍。
但是依陆太太对张老爷的了解，这么不公平的合约，以他的精明，是不可能去签署的。而且，这上面的售价，可是比陆家的出价高了一倍。
刚才说货没了，陆家违约，那张家也违约，但张家的赔付可是比陆家多了一倍，张老爷却没着急怎么尽快解决，而只叹了声气。要说里面没有猫腻，陆太太可是不信的，真当她是整天窝在后院的无知妇人，这么好骗的吗？
陆太太死死的盯着手上的合约，再抬头看向张老爷，眼底一片冰冷，转头对王管事道：“王管事，你先到外面去等我。”
王管事一愣，陆太太一向是和善的，但刚才的话，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悍。
等王管事出去，陆太太放下手中的合约，冷笑着道：“张老爷，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刚才的话，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却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一反常态订那么高的违约金，弄这么一出，说他没有另有所图，谁也不会信。工坊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张家弄的，刚才还假装不知道，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张老爷辩解道：“亲家母，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我老张这一生可是光明磊落的啊。两份合约我也给你看了，陆家要赔钱，张家可是受陆家的连累，也要跟着赔钱，我没抱怨过你们陆家一句吧。”
陆太太都快气笑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张老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么不公平的合约，你张老爷会下的手去签？”
张老爷讪讪一笑，毫不避讳的说道：“这不是有利可图吗，而且能跟官搭上边的，冒点风险也值得。毕竟官商一家亲，张家也能大展宏图，不用像现在那么束手束脚的。”
人家都说官字两个口，有理说不清。现在张老爷一张嘴巴，就把陆太太堵的死死的。张老爷一句话，直接让你哑口无言。陆太太也不蠢，你绕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吗？陆太太也懒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张老爷，那陆家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是让我陆家卖宅子卖地，把钱赔给你吗？”
既然陆太太识趣的问到这了，张老爷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亲家母，咱们认识这么久，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祖产都卖了。你看，我家北宸也是蛮喜欢容容，而且容容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知书达理，容容当我儿媳妇，我也挺满意。只要我们两家成了亲家，这笔钱，就当是张家给容容聘礼的一部分。”
陆太太听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联合着外人去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怪不得妥协的那么快，原来是和张老爷合谋好了，就在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