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生对视一眼,确定了彼此内心的答案,将欣安顿在一旁的椅子上,我们便动身了。
本该漆黑寂静的城镇,此时却灯火通明,蚊虫发出嗡嗡的声音,平时多么刺耳,此时却完全感觉不到。
“快!将城门焊死!”穿着暗红色甲胄服的男人挥了挥手,拿着火把向前跑去。
“啧,已经攻过来了吗?”我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秦生,向着城门跑去。
“生,你继续在城内找,我去城外看看。”
我不等他回话,便快速跑开了。
城门处,十几名红衣将士们站在城墙上,手上拿着火把,或是蓄满了弓。
“政,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一个将士看见了我,挥手问道。
“云走丢了,欣都快急哭了,城内生在找,我去城外看看。”
那将士点点头,然后快步到手举火把,带着帽子的将领身边说了些什么。
将领挥挥手,然后大声道:“开门!”
“不用!我跳出去。”
我大声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从一旁的梯子上了城墙,然后跳了下去。
“喀嚓。”
双腿断掉,然后快速复原,不死...还真是方便。
我心里记着那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向着树林跑去,一跃到了树上。
夜晚遮盖了视野,但没有关系,我能看得清楚,树林后面,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那群异族用木材堆起,升起篝火,围着火光转着圈,唱着歌。
与另一边连夜准备并且紧张的平城完全相反,隐隐约约,篝火上那烤着的东西,是绑着的肉。
“啊...啊——”
我疯狂的大吼出声,一跃而下,落在他们的面前。
“什么人!”
“敌袭!”
他们的话叽叽喳喳,只能在我震颤的瞳孔和涣散的意识中,感觉出他们对我的敌意。
我透过他们看着篝火上烤着的肉,仿佛看见了之前不舍的递给他风车的女孩,在接到蜜糖时开心的笑容。
“你们应该死,这样不会有人死去,我也不用离开这里...”
我的胸口处是从陵墓里拿出的龙形玉佩,我每天都戴在脖子上,可这次它却隐隐发烫。
“快,杀了他,确认了,就他一个。”
我弯下腰,猛冲过去,意识逐渐开始涣散,但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我不禁咧开嘴角,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血液滴在我粗黄色的麻布衣上,渐渐染成红色,我好像看见了很多肢体的碎片,仿佛看见了天上下起了红色的雨。
篝火渐渐减小,直至完全熄灭,我慢慢走过去,手慢慢伸出,在碰到那已焦糊的身体时,不自觉的抽回。
我用力将棍子掰断,咬开绳子,抱着小小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脑海,是童年的回忆吗?被抛弃在他乡异国,被无数人打骂,却又结识了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有谁在喊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青铜棺里?没错,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如此窒息。
“政,政!你醒醒!”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缠着白纱的脸庞。
“生,都怪我。”
秦生把我扶着坐起,擦了擦我脸上的血污:“你在说什么啊,怪你什么啊?”
“我没有保护好云,我来晚了,我没有脸见欣...”
秦生指了指我的怀中,那里,小女孩恬静的睡着,仿佛从未发生过如同噩梦般的事情。
“她...”
我不敢置信的喃喃出声。
秦生点点头:“政,是你救活了她。”
“是...是吗。”我的嘴角慢慢张开,想要笑起来,却有东西先一步滑到我的嘴里。
伸出手,轻轻摸在脸上,湿漉漉的。
“好咸。”
秦生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搀起我,背着云,慢慢地穿过树林,回到了平城。
“云!”欣看见我们走了进来,看见了秦生背上的云,立马扑了过来。
秦生将云放下,欣对着他致谢,然后又回头看向我:“政,谢谢你!”
我露出一个笑容,欣,能看见你的笑容,感觉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由于异族的领地被平城将领收归,不仅获得了相当可观的布匹,还有武器等东西。
平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只是...饥荒导致庄稼都死了。
“政,我们该走了。”
“生,你说,真正的秦王墓里有让他们活下去的办法吗?”
“有的,一定有的。”
秦生看着我,然后笃定地说道。
我点点头,背好了布袋包,关上了开了不知多久的镖局,离开了不知待了多久的平城。
“生,我们一定要回来救他们。”
秦生点点头,他转过头面向了城门,我不知道他能否看见什么,或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想要留个念想。
欣抱着云,身旁站着她的女儿仪,不止,还有很多的人,都是我们的邻里乡众。
“生,政,一路小心!”
“常回来看看啊!”
“别忘了我们!”
“再会了!”
他们聚集在城门,对着我们挥手告别,我用力地挥挥手:“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人影,我看向走在前面的秦生,他的腰挺的笔直,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告别。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说不想对人产生感情,所以,早点分别也是好事...对吧?
我们辗转了很多城市,有已经沦为空城的,见过废墟中苟活的人,结识了穿着华丽,坐着马车还有丫鬟伺候的人。
“谢谢。”
秦生看着送我们到了X县的男人,拱手道。
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穿的是蚕丝薄衣,他搂着身旁满脸羞红的丫鬟,摆了摆手。
“常先生给我打了招呼,所以不必多客气,你们再向前行十里,会看见衙门,常老爷就在里面。”
再次拱手道谢,秦生向他说的地方走去,我凑近他小声道:“为什么他们这么有钱,不分给平城或者其他地方的人。”
秦生摇摇头:“越富贵,越贪富贵。”
他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我穿的是平城里的人做的麻布衣,而秦生却是一身白裳。
“他刚刚和我说话,却完全没有理睬你一次。”
我点点头,既然这些人苟富贵,那就由我来救他们,秦王那么伟大,一定,一定会有拯救他们的办法。
衙门里站着数个身穿甲胄的人,只是他们并不同平城那般破旧。
我又看见了那个曾跟秦生说话的男人,他看见我们,走了过来,然后对着秦生点点头,转头看向那些站着的人。
“人齐了,出发。”
在已无人居住的地方,他们站在这里,嘴中念念有词,将手向下盖去,秦生看了看我,将手也向下按去。
“轰——”
地面像被整齐的挖空,我们全部都跳了下去,然后点燃了火把,上方又变回了被掩盖的样子。
我们向前走去,我和秦生走在这群人的中间,感觉就像被保护起来了一般。
这里无论在门口都要比我那里要大,更多的墓室,更多的青铜财宝,我却完全没有一点...回忆的感觉。
就好像我不是秦王,又或者这里不是秦王陵墓一样。
周围的人们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们挖采过很多墓,但从未想过秦王墓这么轻松。
为首的男人大喊了声安静,然后指着那些东西说:“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值钱的都在里面。”
他又指了指那个巨大的青铜门扉。
然后双手大举:“里面,就是秦王所栖息的地方,传言秦王为求长生服下不死药,并没有死,而是在殿中等待缘人的来访。”
他扫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看着我道:“里面似乎有传说中的不死龙泉,凡人浸泡可容颜永驻,武者浸泡,可长生不老,仙者浸泡,可羽化飞升,与天同寿。”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包括秦生。
“而打开这扇门需要献祭与殿前兵俑相同数量的人,还不确定是否真的能打开,但有一样东西,可以做到。”
我生出了不好的预感,龙形玉佩!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件东西。
刚想有所动作却已经先脖子一疼,只能隐隐看见秦生那白色的眼纱,便双眼泛黑,两腿一软。
“生,你...原来打的是我的注意吗?”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说出口,我可以不死,但我无法做到受到猛烈的冲击可以不晕,秦生,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被你从那黑暗的青铜棺中被你解放,将你当做最亲密的朋友,可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