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功夫,西风寨六位当家,只剩下薛人棍一个。
他虽算不上完整的男人,却甚是讲义气,是条汉子。
面对俩妖僧,一妖虎,竟是半步不退,化悲愤为力量,抽出长剑,便要拼命。
黑虎脑袋一转,可就盯过来了。
不过没等它出手,青空倒抢先一步上前,双手合十,只需一句话,便化解了这场恩怨。
他说的是:“恭喜薛当家,如今,你已是西风寨寨主了。”
正持剑冲过来的薛人棍,闻听此言,脚步可就慢下了。
他缓缓走至青空面前,一脸惊喜之色:“大师说得对啊!多谢大师指点!”
青空风轻云淡道:“施主客气。”
瞅见这幕,黑虎差点没气晕过去。
看来,它此前对当今人心的评断,有所失误。
无耻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毫无底线,毫无廉耻了哇!
尤其在发现,那群喽啰全部上前跪地,争着向大当家薛人棍表忠心后,更是被噎的直翻白眼。
“大师要不要去山寨坐坐,让本大当家尽一尽地主之谊?”
面对盛情,青空轻轻摆手,只言道:“住便不必了,大当家若对我佛有心,不妨进献香火聊表诚意。”
于是薛人棍悟了。
命人取来银锭十两,又送来猪肘、羊腿等物。
青根见到东西,乐得合不拢嘴,一再对薛人棍保证,佛门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以后尽管敞开做事,有什么事,西天诸佛都罩着!
薛人棍平白捡个现成,一下成了一寨之主,刚刚上任,不免意气风发,又见青根说话好听,忙询问自己前途。
青根也是打蛇随棍上,说他胖,他必须喘两口,当下道声佛号,言道:“依佛爷观瞧,施主乃天生辅佐王侯的命。在这深山里头窝着,实在屈才!”
此话算是挠到薛人棍的痒痒肉。
他自断子孙根,为的不就是出入宫廷王府么?
人呐,总要找一个合群之地。
当太监的不去宫里抱团,出来单混像个什么话?
忙躬身请青根指点迷津。
“从军!薛当家你记住,你有西天诸佛加身,上了战场,刀剑都得避着你走!一旦从军,必有军功,出入宫廷皇院,指日可待!”
薛人棍大喜,这才与几人作别,领着一众喽啰,兴致高昂的走了。
直等他们离开。
青空、青根才迫不及待,去了大铁箱前。
压轩丘龙脉的山水石,究竟长啥样,这下总算能见识到了!
青根抄起铁锹,砸断铁链,接着用力掀开箱盖。
然后,两人就傻眼了。
铁箱中放着两块极普通极普通的鹅卵石,以及几束杂草。
除此外,再无旁物。
“这……是山水石?”
青根拿起鹅卵石,放在手心里来回打量。
青空不晓得是不是。
他又不曾见过什么天灵地宝。
万一天灵地宝真长这么磕碜呢?
几人中,也就黑猫最有见识。
不过它没打算说。
青空看了下,眼睛都要笑弯的虎爷,立马明白了。
他们这是让人家给耍了!
大铁箱只是个糊弄人的玩意!
郭武押运的东西,肯定藏在别处!
如此一想,所有困惑便迎刃而解。
毕竟押镖的,肯定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
没必要大张旗鼓,弄个大铁箱四处招摇。
“好算计!”
青空把鹅卵石丢回箱中,咬牙切齿崩出仨字。
与此同时,远在千米之外的郭武一行,正暗自窃喜。
他们并未与大队伍同行,而是六人单独上路。
“郭叔,您这一手,真的高啊!”想到后面的土匪,与小秃贼他们,为了几个破石头,争的你死我活,兔子爷差点笑岔气。
郭武倒没有沾沾自喜,只是言道:“人心险恶,权为保命手段而已。大家别松懈,趁天黑前,找个村子,争取再买个大铁箱。”
……
五日后。
青空一行,总算来到隼关边城。
城门有兵卒把守,查看入城之人的路引。
青空、青根的出身来历,他们自己都说不清。
毕竟当初了封也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把他俩拐了出来,如今时隔多年,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路引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存在。
万幸,纵使没有路引,也还有个出家人身份。
依轩丘律例,出家人可免查路引,但这也有个前提,便是真的出家人,而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假冒的。
削发出家,与做太监可不一样。
后者刀子一挥,去宫里报道便可。
但出家为僧,剃度去发,却需要度门法牒。
轩丘这边的法牒,皆由大德院管理,只要法号在册,能详细说明身份,也可入城。
小赤丫则没必要那么麻烦。
她虽没有路引,却能说出家庭住址,几名守门兵卒中便有同乡,闻言过来核对,几句对话便确定了身份。
这名同乡,与小赤丫倒是有点血缘之亲,对她被卖为奴的遭遇十分同情,当下便决定带着几人,一起去大德院落实身份。
青空自然是晓得,他和师兄二人,连野和尚都算不上,真要被登记在册,那才是见了鬼。
可城门处把守严密,又不能让虎爷胡乱发作,只能硬头皮答应,前往大德院。
轩王还没死的时候,对佛门十分看重。
不仅自己吃斋念佛,王府上下,哪怕是养的看家狗,也得白菜豆腐的吃,连一滴荤油都看不见。
一年四季,几乎每个月,轩王都要带着王妃及诸位子女,前往大德院上香。
这也导致大德院香火旺盛,从主持到沙弥,个个腰宽体胖,寺院的田产,更是不下几万亩,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成了寺院佃户。
“你们来的不巧,大德院方丈不悔禅师,前几日圆寂了,如今正大行法事,不知有没有空,帮你们查找法牒。”
小赤丫的同乡姓董,叫董大成。
他唤小赤丫叫董六姐,说这才是她的本名。
晓得了自己的姓氏与原名,小赤丫十分激动,央求着青空,用木炭在自己袖子写下来,一路上只顾低头看了。
“阿弥陀佛,我们师傅也是这几日圆寂,他二人倒是有缘,想来此时,正在西天极乐探讨佛法吧。”青空赶紧往了封脸上贴金,争取与大德院扯上点干系。
至于一块去死,能不能算沾上了光,那就见仁见智了。
董大成瞥了眼,背在青空身上的了封尸身,点头道:“正所谓落叶归根,两位小师傅千里背尸,孝心可鉴啊!”
青根属于‘人来疯’,没人夸他,他恨不得自己夸自己,人家要是夸了他,那他必须更加疯狂。
“必须的!我们是何等样人?!走到哪,忠孝牌坊就得跟到哪!师傅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可舍不得他老人家暴尸野外!”
主要是了封尸身实在太好用,属于神兵利器,还可夜晚照明。
虽说如今被虎爷一泡尿,把炙阳离火灭了,但二人还舍不得丢,正寻思着回头想法重新点上。
几人说话间,已穿过不算热闹的大街,去了城北占据高处的大德院前。
此时院门紧闭,门前无人,只闻里头有诵经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