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笑着说: “你是不相信?我们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的护肤药膏,到底有没有效用呢?那么我试验者自己先试验,试验好的才好推广!”
女人有了希望: “那我这个,能不能也用膏药可以治呢? ”
“不能。我坦率的告诉你,我这是皮肤外面的毛病,而你是深层次的原因,是有内在的原因。从辩证的角度来看,肺主皮毛,肺气虚,肺阴虚,肾虚,脾胃差,黑色素少,白色素多了,所以才得白癜风……”
“好。我缴费,医生开药吧。”
如雪叫王护士登记,女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女人掏出身份证来,说曾经是酒业公司的会计,因为生这个病,以后不能再上班了,只是有的单位利用这个病,聘请她收账。
“都不能上班工作了,还去给别人收账?“王护士不解。
女人苦笑一声,说没有办法要吃饭。哪一家欠债不还,收账让她去,戴口罩戴围巾,到别人家里坐下,再把口罩取下来。看起来实在可怕,人家就说:“鬼来了——”马上就把钱给她了。
说到这里她十分痛苦:“我哪里想这样做?虽然把钱拿到了,但是自己也出丑了,人家失去了一家顾客,后来也不要我去了。”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让如雪心生怜悯,亲自送她出门,还走到前面说:“我给你到前面看一看,没人了你再撤哈。”
看起来有些幼稚的行为,实际上很暖人心,女人充满雾霾的心似乎明朗了一点,王护士也跟在后面,三人走到前厅,如雪刚拉开门,一辆小车突然就停在门前,驾驶室打开门,一个男人走过来,白癜风的女人连忙捂住面孔,一声尖叫,就往门里面躲闪。
这么晚还有患者来吗?总不至于也是怕见人的吧,但是灯光下高大魁梧的身材太熟悉,如雪一下认出来了,喊了一声: “秦副总,你怎么来了? ”
“我送艾制品来的。”他见门开了,又走向后备箱, “让你们把艾制品封存,当然要送新的来,你放心了,这是我亲自看着监制的。 ”
如雪不感觉意外,就叫王护士把封的东西拿出来。微微点头致谢: “哦,不好意思,还让领导亲自送货上门,我们的也装箱了,那就麻烦你带回去吧。 ”
秦放终于看见如雪的诊所了,打量着有些仄逼的场所,取出后备箱里的东西,还是走向她们,闷着嗓子说: “你不要那么客气的,不知道地址,要不然我早就来了。”
如雪走上前,似乎要挡住他的去路:“哈,我们小庙容不下大菩萨,还是我们自己动手吧。 ”
王护士走了,女人躲在后面,如雪要去接纸箱,秦放闪开:“有男人在,哪里要女人出体力? ”
知道这是药业公司的领导,王护士很有眼力,已经提着剩余的东西过来了: “副总不要歧视女性,我是护士,我来做。”
她把手里的纸箱放在门口,就要接秦总手里的两个纸箱。但是他不让,就顺着门往里面走。门后的患者已经全副武装,杨花如雪正好找到借口: “秦副总车子要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个病人,顺便把她送走好不好? ”
对方还没有应答,身后的女人马上说:“不不不,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说完就从他的身后擦过去,连忙跑了。
王护士还是上前,把他手中的两个纸箱接过,往储藏室送。
前面剩下两个人,秦放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了两张纸,压低了声音说: “我初次登门不仅送药也是来拜访,难道不请我坐一坐吗? ”
“这只是我的工作地点,我也不是你的下属,不欢迎你来视察。”如雪继续挡在他面前。
“我只是坐坐,休息一下也不行吗? ”他俯下身来,直视着那双明若星星的眼睛。
被强势的气息笼罩,如雪退缩一步:“又不是走来的,你不累吧,副总日理万机很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休息。”
“趁着晚上没病人才来,我就坐一坐。半年多了,我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你说说,不耽误你,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好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放轻了声音,放慢了语调,但依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笃定、泰然。
如雪已经步步后退: “我已经自动离职了,现在也不是你的下属,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
“有话可说,你还有一笔资金在我那里,我知道你爷爷的心愿,我应该交给你,你是他合法的继承人。”
“不就那点工资吗?无所谓的。 ”
“我还是进去说吧。”秦放说着,端着如雪的肩膀,轻轻一摸,人已经走进去了。
王护士放好了秦副总拿来的纸箱,走出来,看见他已经进来,刚才她拿出来的大箱子还放在门口,这人没走的意思,变相赶人: “副总,你送两箱子来,我们还你一箱子,我们账不好做是吧?明天让江南送钱去吧。”
他已经径直走到候诊的长椅子边,自己坐下来:“不需要送钱,多的是我自己掏腰包送你们的。我的小师妹开业,我没有送礼金,没有送花篮,送点药品是应该的,请王护士给我倒杯茶好吗。”
“你还要当我们的座上客?”杨花如雪有些无奈。
“来的都是客。第一次来的客人,你也应该招待一下吧?要杯水喝也不过分啊。”
王护士看在眼里,看得出来,这男人对杨医生不错,有这么大企业做后盾,能够当副总,来头不小,而且是诊所的依靠,还是不要得罪吧。然后就很客气的倒了一杯茶来:“副总请原谅,这里很简陋,也没有好茶,委屈你了,将就一下吧。”
秦副总欠身道谢:“我不是来做客的,现在这里没病人了,我就在这里坐行吗?你忙你的。 ”
看他那么彬彬有礼,自己也不能当电灯泡。王护士还过去把大门关起来,然后就回房间去了。
按照秦放的心情,他当时就要接如雪出院的,但是跟着就有客户,晚上还要招待。过去招待客户是无酒不欢,但晚上他声明,嗓子不舒服不喝酒,只是陪着吃了饭菜,就是为了晚上来看如雪,和她说说话。
扫了一眼简陋的大厅,排的满满当当的,心中充满了内疚: “首先,我是要来道歉的,对你的伤害实在出乎我意料,没有想到……我真的…… ”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已经造这个样子了,只怪我们自己缺少警惕。 ”
“你是,你是怎样…… ”
“怎样活下来的吗?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只要稍微偏离一点点,就掉入深渊,是我爷爷保佑着我吧。 ”
“你能陪着我说一阵话吗?站着怎么交流?”如花坐下,但坐得远远的,他往前靠了一点,见她又挪动,赶紧收住,“我派了好几批人到山里去找。我也去询问了,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就找不到你呢?可能跌得不轻,脸上是不是留下的伤疤?”
“你知道我跌成什么样子吗?这算什么,不仅仅是头破血流,不仅仅是脸上伤痕累累,我的腰断了,坐都不能坐,瘫痪了几个月呀…… ”想到受的苦,受的罪,受的痛,如雪控制不住伤心,眼泪哗哗地顺着腮边流淌。
秦放心疼地掏出纸巾,伸手要去给如雪擦脸,她一把夺过来: “不要你管! ”
“你是应该怪我,都是我不好。”他自责地说,“不该约你去那个地方,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多,但是两人一起时间太少,说话的机会很少,因为我们俩身边总有人,所以是我倡导的,提议的,就是想在牡丹山与你幽会——不错,是幽会。那里有清新的空气,有优美的环境,我要向你表露我的心声…… ”
“无事不可对人言,但也要看说什么。”如雪停止了哭泣,抬头望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那时候已经订婚…… ”
“不要说那个姓朱的吧,就是觉得他不合适,才更需要背地里对你忠告:在青山宾馆,我亲眼看见他和萧萧开房的,因此才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我了解到的情况说给你听——他真的不适合你,原来品德就不好,后来又背叛了你,你怎么能跟这个人走下去?怎么能受他的欺骗呢?可是,我没地方、没机会说话……”
“你不能电话吗?”
“谁知道你身边是不是有人呢?”他深情地说,“更想见面,亲自和你说,听取你的看法,表达我的心意……”
如雪嘴唇动了动,哑然失语,心底了无声息。
“没想到,没想到你受伤这么厉害,我却没在你身边,没给予你一点帮助……”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问她在哪里?是不是在江南家?
“你很聪明。”如雪毫不隐晦。
“你就让一个小伙子照顾你吗? ”
“还能让谁照顾我? ”
“那你不是……”
“我不是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吗? ”杨花如雪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想和盘托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只要打一个电话就行了。起码我是你的学长吧,起码我们还在一个公司吧,如果知道了,我肯定千方百计地帮助你的呀,这么不信任我,实在让我非常痛心…… ”
如雪更伤感:“现在我还有信任的人吗?我已经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至今还躲到这个地方……”
“我看你相貌变了,身材也变了,别人都认不出来,我还能认得出来,这说明,始终是关心你的吧?为什么不信任我呢?却去依靠一个农村的小伙子…… ”
“农村小伙子怎么了?他比所有人都值得信任。 ”
“你信任他有什么用,他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能耐、能够给你实质性的帮助吗?”
“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如雪愤愤地说,“我能活到现在,能够这么快恢复健康,能够躲过一个个死亡的威胁,靠他,全靠他啊!你现在有什么权利轻视他?”
秦放突然有些激愤:“那是你没有告诉我,我要知道了,绝对做的比他好。其实你早就明白的,只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你信任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
对方目光幽暗深邃,让她心底一颤,下意识的发怔。然而,不过片刻时间,心里那双丹凤眼就带给她信心和力量,话里也隐含着讥讽和轻蔑: “以为你英武神明、光芒万丈是不是?不要自视甚高。我依靠过你吗?我想从你那里获取什么吗?是不是曾经信任过你?早说过了,牡丹山去过多少次,对我没有吸引力,你留给我的小车也不需要,就因为信任你,我还是赶去了,结果呢?给自己带了无妄之灾。买药是信任你的吧,你照顾了价格,可是却暗藏了毒药……”
“那不是我,不是我呀——”他脸色阴沉冷肃,目光触及对方,冰冷骇人,有一种血血喷天的感觉。
“不是你,也是你手下人,是你信任的人,要不然,不会安置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不仅一再迫害我,还害死了萧萧——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秦放想分辩,想解释,可是,姑娘精致的眉心间凝着一团愤怒,过去清泉般的眼睛里神色复杂,充满了无奈,悲戚,愤怒,他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如雪继续责问,“那个人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抓住她?为什么不从她身上找线索?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应该把这个人找到,解除我的危机,那就像是头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要我的命啊—— ”
从来没见过姑娘这样愤怒,他掩饰自己的慌乱,端起杯子喝茶,那茶已经凉透了,一口喝下去,五脏六肺都像结了冰: “没,没这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