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小龙吃了定心丸一样,有几分把握了,但还想确认一下,“杨神仙现在在哪里看病呢?”
“你问的是杨康瑞老中医?非常可惜,五一劳动节过世了。”袁经理表现得十分沉痛。
老熊在边上凑过来,到柜台边说:“小大姐还记得我吧?我就是在你们这里治好的呀,就是老杨医生医治的。”
袁经理笑着点头: “是的是的,那个时候,我还是店长,知道你是从外地来的,还是两个小伙子抬着来的,为了治病,就在这附近租房子住的,读大学的儿子陪着,半年没到就治好了吧。现在来复查吗?”
“不是不是。是陪这个老哥来,他也是这个怪病,可惜老杨医生过世了,现在是小杨医生——”
袁经理马上问:“是原来你见到的那个吗?那是老杨医生的孙女。”
“不是原来的小杨医生,又换了一个人,所以,不晓得是不是有把握?”老龙还是有些担心。
袁经理以为杨花如雪没死呢,满怀欣喜。结果病人说不是一个人,大失所望。但还是肯定的点头:“ 虽然不是那个杨医生和他的孙女儿,但是药方都差不多,看来是有传承的,你们放心,应该是能治好。”
两人说的不谋而合,龙家老人听见了,信心大增,坐在沙发上恨不得站起来,连忙就说:“抓药抓药。”
袁经理答应着,说有的还要到库房去配,拿着单子往后,到了办公室里,马上就用手机拍下来发给秦副总了。
带了几样中药出来,这才问小伙子: “你们这方子哪里开的呀? ”
小龙说:“是一个姓杨的小医生开的。 ”
“我当然知道,上面有医生签名。我是问,哪一家医院? ”
老熊接话说: “不是医院,是个诊所。”
“叫华瑞中医馆。人可好了,看我们不方便,还派车把我们送过来。咿,人呢?”小龙侧身望去,送他们来的司机已经走了。刚才还在看到他买药的,也就是顺便送一送吧,感激之情薄了两分。
“好啊好啊,这方子好,那个诊所的医生也好,还给你们开车送过来,是的,这样不方便,看你们从远方来的,快到中午了,你们在这里坐着,等一等,我给你们买三个盒饭来。”
三个人都说不要,反正要出去的,在饭店里吃就行了。经理就说因药物品种多,要配很长时间,一边吃饭,一边等,也不耽误他们下午赶车。
她说的很婉转,完全是给患者和家属着想的,事实上,她施行的是缓兵之计,等待着副总经理来询问,跟着人影一闪就出去了。
很快买了三个盒饭回来,看三个人谢过就吃。老熊一边吃,还对另外两个人说,这个店换了经理,态度真好。过去那个经理漂亮是漂亮,但是看菜下饭,看到城里的人,对他们态度就好,对他们乡下人理都不理……
三个人正吃着,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袁经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只是点点头,对这边吃饭的三个人也点点头,两人就往后面的诊疗室走去了。
三个人刚刚吃完,袁经理又出来,说刚才来的是他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想见见他们,问问情况。
药已经买好了,满满十大包,装了两蛇皮袋子,也就一千五百多点,不够西医院一天的检查费。但是体积太大,不太好拿。再说,公司和他们卖药有什么关系呢?两爷子已经商量好了,要在这里住下来,还要去租房子,找地方熬药,只剩半天时间了,够他们忙的。说出他们的麻烦,袁经理笑了,说,他们副总能给他们解决困难,进去谈谈,不会耽误他们,反而对他们有利。
这样,三个人才进去,老龙从诊所出来,疼得没有以往那么厉害,慢慢的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刚才还很严肃的副总,现在微笑着站起来,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袁经理又他们倒了三杯茶,把他们当客人,在城里看病,从来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秦放先看看老龙的病,然后就问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要住在这里治疗。
领导这样关心,三个人都很感动,老龙很诚恳地说:“听说老杨医生死了,我都不想活了,到了诊所,看那么年轻的医生还不放心,结果到这里来,听你们一说,我就完全放心了。”
小龙跟着说:“所以我们时间很紧,还要去找房子,还要安顿下来,还要考虑在哪个地方熬药……”
秦放面对着病人与家属,那张冷脸总会柔和许多,这时才对他们说,知道他们从对江来治病很不容易,所以就是来帮他们解决困难的。首先就是熬药的问题,也不全因为他们,为了所有购买中药的人,今年购买了一批熬药的设备。能把中药进行泡制,然后在设备里面蒸煮好了,分发成一小包一小包,密封起来,要吃的时候,连着袋子烫一下就行了。
老熊惊喜地叫出来了:“哎呀,那可就太方便了,去年我在这里治病的时候,买的大包大包的中药,每天要一口大锅,比煮猪食还要麻烦,租给我们房子的房东说,整天都是中药的苦味,好几次要赶我们走……”
小龙还有些担心:“这个,你们熬药,我们要付多少钱?”
秦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知道病人在这里行动不方便,还要专门要人照顾,单位有招待所,可以给他们一个房间。
“多少钱一个晚上?”老龙也在算计钱的问题。
“先不说你们要花多少钱,也给你们机会,弥补你们的损失,吃住花费的一点钱,可以打工赚出来。”秦放说,小伙子当临时搬运工,老人家关节已经变形,但是还可以活动,在他们做药盒子的加工组干活,都是计件工资,干多得多,干少得少,但是起码够住宿舍,吃食堂的饭钱,熬药只是一点小钱。
这样的好事到哪里找呀?龙家父子眼睛水汪汪的,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连老熊都后悔,似乎应该今年来治病更划得来,不过想一想,那个时候,小儿子在这里读书,没有耽误学习照顾他,也不算吃亏。他这个好人做到了,找了这么好的医生,还有公司对两个人那么照顾他,可以放心给儿子交代了。说下午2:00的长途汽车,他要赶回去,就先告辞了。
袁经理送他出去,还说谢谢他的推荐,病人和家属让他放心,药店等会有人送他们去招待所,因为中药在这个地方熬制,明天直接来拿袋装药就行了。
办公室里,秦放才问龙家人,他们看病的诊所在什么地方。听说在平安小区,他还问什么街道?
小龙就说那是城乡结合部了,好像往北走。他点头,说有导航,不成问题。跟着就问他们,看病的医生像什么样子。
公司的副总对小诊所的医生感兴趣?小龙有些疑惑,但是人家对他们那么好,问点问题算什么?然后就把他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了。
“那个小杨医生多大的年纪呀?”
小龙实话实说:“看起来就像高中生,但是听人说,她是研究生毕业,最少有二十五六七岁了吧。”
莫非是她?顿时,秦放眼睛润泽了,紧张地问这“什么样子?”
小龙不小,也有二十七八岁了,正在谈恋爱的时候,哪能不关心女人呢,但是这个女人要从外貌上来说,实在是不怎么样。于是说:“短头发,个子不太高,有点胖,戴着黑框眼镜,脸上,脸上好多……好多麻子……”
失望,是心的死亡,还没有全死,还是痛了。她没有爱过自己,只是单相思。看着那娟秀的字,看到那神奇的大药方,他心思斗转,突然有了希望,不迭的赶过来,却想不到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皮肉相连难以断绝,不由得痛不堪言。
但是,对他们两个还是了解的,杨老的传人还是不少,也认识几个,可是没有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呀,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袁经理送那个老人走了,回来看见秦副总浅锁的眉,凝着忧郁气质,有什么放不开的情结?却听到他说:“让门市部司机送他们去招待所,我们去一趟平安小区吧。”
“你们要找那个杨医生吗?我有她的名片。”小伙子掏出来,没仔细看,现在一看就不对,这不是杨医生呢。写的是养生馆·江南。
司机已经来了,要带他们两个走,小伙子把名片收回去,然后问中药怎么办?秦放就说:“袁经理,给安排一下,现在就浸泡,明天就可以熬好药了。先把他们送走吧。”
袁经理过来,问副总,是不是要在这里吃中饭?秦放说:“如果小杨医生合适的话,先请过来坐堂,回来吃也来得及。”
“人家也有诊所要管理呀。”
“一周抽两天出来,应该不耽误什么事儿。”秦放说的云淡风轻,其实更想见一见那个小杨医生——他还不死心。
刚刚把话说完,手机响了,一看是父亲的来电,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
“秦放,你,你来,来接我,回去……”
父亲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心头一紧:“你在哪里?”
“金蓝……”
父亲这么快就从日本回来了?怎么声音这么虚弱,难道生病了?那个女人呢?一肚子问题,可是在这个地方不好问,只是回答了一声,说他马上就动身去。然后挂机,对袁经理说,到诊所以后再说,现在有紧急的事情。跟着就出门了。
走到自己车子跟前,才想起,父亲是开车子过去的,如果他再开车子,难道还让那个女人开车回来吗?所以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左右无人,这才问父亲是不是生病了?那边嗯了一声,问他在哪个医院?
“不在医院,在金紫宾馆,201房间……你快来。”
“梅子香没照顾你吗?”不想见那个女人,最好让她避开。
“她……你来了再说。”
“你先吃中饭,我看看,有几点钟的班车?”
秦思源打起精神,加快语速:“你开车来,我的车……”
情况不好,十分特殊,必须赶快赶过去。秦放也来不及吃中饭了,匆匆买了两个包子一瓶水,上车就往金蓝开。市中心人多,一直出了城才加速,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开车,三口两口吃完,就上了高速,不敢三心二意了,放下瓶装水,一口气赶到父亲住的宾馆。
担心遇到上次辣眼睛的场面,他也没有门卡,敲了半天门,父亲穿着拖鞋来把门打开。秦放里外外望了一圈,只有父亲一个人,还没发出疑问,父亲就吞吞吐吐的说:“别看了,别找了,她跑了……”
看见儿子来了以后,父亲又躺倒在床上了,双腮下陷,胡子拉碴的,连眼睛也黯淡无光,头发像是白了许多,还是掉了许多?头顶上显出一片反光——这几天跟那个女人折腾太多了吧?
那是其次的,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像是受到巨大的打击,整个一个人垮下来了。前几天的事情他追究不了,也来不及追究,只是问他当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思源不想说,可又不得不说,依然躺着不动,眼睛望着天花板,双眼混浊不堪,语言吞吞吐吐,语气含糊不清:“她走了……彻底离开我了……还是……还是嫌弃我……嫌我年纪大了……”
“跑就跑了吧,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一个女人,还能把她一辈子拴在你裤腰上吗?”儿子说的云淡风轻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父亲这么个样子,生病了吗?那就马上去医院。
父亲说不需要,没病,就是没劲。
“为一个女人没劲,你还是个男人吗?就当她是一条宠物狗,我妈死了,你还没怎么颓废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觉得,都大半辈子过去了,现在……居然……居然栽在这一个……一个女人手里…… ”秦思源的脸上惨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