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妄洲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猎物。
她伏在自己脚下,黑发如瀑,一张素白的脸,尤挂两行浅浅的泪痕。
红的眼,红的唇。
她终于开口求饶:“季老师,我错了。你救救我吧……”
似曾相识的一幕。
数周前片场的泳池里,她也曾这样仰着头向自己乞求:
“姐夫,你也疼疼我吧。”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
“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会以现在这个让你们难堪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
“我和姐姐明明是一个父亲,却同父,不同命。”
“只是因为我是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对吗?所以我的人格就活该被践踏,被唾弃,甚至连我的感情都是低贱的,不配得到回应的,对吗?”
早已被封印的痛意,如今卷土重来。
搅动翻涌更甚。
季妄洲心头大恸,抬手抚上麦甜的侧脸。
麦甜的脸贴着他的手,仰头看他。
季妄洲眉眼深沉,神色看不出波澜。
麦甜只觉他手指冷如冰霜。寒意来自他的身体,如风雪般簌簌向外逸散。
季妄洲轻抚着麦甜的脸颊,眸色幽黯,像覆上了一层薄冰。他的手是冷感的白,修长的手指自上而下,用指尖描摹她的轮廓。
良久,他捧住她的脸,俯身低头,双唇轻轻触碰她的唇。
麦甜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像厚厚的冰层凭空裂了一条缝,“咯吱吱”生生地破开一道口子,裂缝就在两人的脚下,冰层下暗河流淌。
危险,却又怦然心动。
这一瞬,麦甜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怔怔地望着季妄洲,看到他的上唇轻碰下唇,喊了她的姓。
他说:“麦小姐,敢不敢和我一起演一场戏?”
麦甜明白,自己可以登上季妄洲的这条船了。
为表诚意,麦甜直接吻上了季妄洲的唇。
恐惧依旧在脚下流淌,可麦甜得到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这么冰冷的一个人,他的唇会是软的吗?
会的。他的嘴唇……
好软。
只是蜻蜓点水地一下,麦甜轻声回他:“敢啊。”
季妄洲的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她的嘴唇好像棉花糖,季妄洲想。
季妄洲走后,麦甜颓然躺倒在沙发上。刚才的一场盘诘,她浑身早已汗透,几近虚脱。
…… ……
韩哲被人打了一顿。郑叔给的二十万也被抢走了。
今天下午,韩哲找到剧组所在这家酒店的一个员工,说自己是麦甜的粉丝,给了他一笔钱,打听到麦甜住在酒店顶层。
韩哲所有联系方式都被麦甜拉黑了,只能用这个办法去找她。到了顶层,韩哲敲了好久的门,房间里没人。
他只好留了一张纸条塞到地板下的门缝里,约麦甜见面。
留言很强硬:
【麦甜:今晚十点,酒店停车场见面。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来后果自负。——韩哲】
韩哲在顶层只看到一个房门,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麦甜的房间。却没想到纸条落入了季妄洲的手里。
结果可想而知。
晚上十点,韩哲来到停车场最后一排的墙角处,那里没有灯也没有监控。
走近了才看到,那里早就有四个彪形大汉在等着他,韩哲一看不对就想跑。
无奈他是个瘦弱身板,只跑出去两步就被人追上按住,拖上了一辆车。
那四个人把韩哲带到了远郊一个废弃的采沙场里。
他们别的也不说,上来先是一顿暴打。然后开始逼问韩哲找麦甜有什么事。
韩哲一开始也不说,几个人上去对着他又是一顿的拳打脚踢。
受不住打,最后他全招了。
他把郑叔给自己二十万封口费,自己跟踪郑叔,又发现郑叔,孟芸和麦甜的事全说了。
手机里偷拍的照片也都给他们看了。
韩哲去年忽悠麦甜去银行办理了一套情侣卡。麦甜拿的是主卡,韩哲拿的副卡。
副卡虽然无法提取主卡的钱,但是主卡每次支取,韩哲的手机都会收到通知。
当初麦甜收到Burberry的代言费,韩哲就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后来麦甜把郑叔给的一百万汇入账户,韩哲自然也收到了通知。所以他之前才会几次三番地向麦甜索要一百万分手费。
这次他特意截图了银行流水,以防见面时麦甜不认账。
没想到反倒为季妄洲提供了重要证据。
韩哲全交代完了,以为他们会放过自己。没想到,他们临走前把韩哲的手机拿走了,就连郑叔给的二十万也强迫他转账给了他们。
“他妈的!”凌晨四点,韩哲一瘸一拐地终于走出了崇明区郊外的一个采沙厂。
韩哲当然不敢报警。但是他把这笔账算到了麦甜头上。
他认为这事儿一定是麦甜找人干的。
约好的时间地点,只有麦甜知道。
而且她有动机啊,自己威胁她好几次了,她受不了所以找人来收拾自己。这完全说得通。
“麦甜!臭婊子!老子跟你没完!”漆黑的夜里,韩哲一声嚎叫,又引来附近厂房的一阵狗吠。
两天后,郑叔同意了麦甜上次提的条件。
二人约在了一家茶楼见面。
郑叔拿到录音后就戴上耳机听了起来。听完之后,他面露笑容,说:“麦小姐,做得好。”
当场给了麦甜五十万现金。
郑叔看着麦甜把钱收好了,问她:“麦小姐,按照录音里这个进展,相信不久以后就可以拿到视频了,对吗?”
麦甜微微一笑,说:“季妄洲这个人你也清楚,行事向来小心谨慎,我怕进展太快了他会起疑心。你不要着急,我希望能按照我的节奏来。”
郑叔点点头,道:“好的,那我就静待佳音。”
这次依旧是郑叔先离开。
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来,对麦甜说:“麦小姐,虽然这话我不该说,但是你太年轻,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假戏真做。”
“季妄洲这个人,城府很深。女人在他的生命中不是必需品。他不会对女人动心,相反,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
“他总是有手段把女人变成可供他利用的工具。你和他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麦甜默然。
“麦小姐,小心提防。”
郑叔走后,麦甜一个人呆坐了半晌。
麦甜又何尝不知,与虎谋皮,终难周旋。
可事到如今,除了季妄洲,又有谁能救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