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姐这一单完成后,还会收到多少?”
麦甜愣了下。
季妄洲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捻转一圈。抬眼看着麦甜:“孟芸还会再给你多少钱?”
“一百万。”麦甜如实回答。
“嗤,”季妄洲冷笑出声,“所以,麦小姐只收了她这么点儿钱,就能做到让我差点为你动了心。”
“还真是物美价廉。”他刻薄地评价。
麦甜吃惊地抬头去看季妄洲。
差点……他说了……差点……吗?
季妄洲眼里却没有任何情意可言。
他冷冷地看着麦甜,漆黑的眼里盛满了凉薄和不屑,甚至还有着一丝的狠戾。
麦甜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季妄洲。
没有了温文儒雅,没有了谦逊有礼,也没有了沉稳的气度。
麦甜恍然惊觉。
那些全都不是他!
真正的他隐藏在那些外表所编织的面具之下。
真正的他,骄傲,自命不凡,果决狠戾,洞察人心,却又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他是潜行在暗夜里的孤狼,而自己却可笑地把他当成了猎物。
他用那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看着自己一步步接近他,直到进入了他的猎杀范围之内。
季妄洲很少笑。
可他此刻却笑着对麦甜说:“二十六年来,他们总能给我无聊的生活,时不时送上一点有趣的东西。”
笑意浮于唇角,却不达眼底。
麦甜从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的熟悉。只觉得此刻的他,陌生极了。
季妄洲站起身,缓缓走向麦甜,他的皮鞋漆面很亮,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麦甜被他身上骇人的气势迫得连连后退,直到退至窗边。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季妄洲把麦甜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低头看了一眼她胸口雪白的浑圆。
他笑着说:“很美。怎么以前没这样穿给我看?”
他的声音分明还是那么低醇悦耳,可在麦甜听来却寒凉得可怕。
麦甜不敢再看季妄洲的眼睛。
他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季妄洲审视着麦甜那张精致的小脸,弯的眉,媚的眼,高高的鼻梁,小巧的鼻子,红润饱满的唇。
清冷艳绝的女人,心肠却如蛇蝎般歹毒。
“他们很会选人,每一处都踩在我的审美点上,”季妄洲宽大的手掌向下,滑落至麦甜的腰臀,似有意似无意地轻捏了下那处柔软,“身材也很合我意。”
麦甜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害怕了?”他的声音阴冷无比。
麦甜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滑落。
季妄洲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眼角停留:“一秒调动情绪,五秒红了眼眶,七秒含泪。”
季妄洲的食指轻轻触碰到她眼角的一颗泪珠,他轻捻指尖的那片湿润,缓缓开口:“九秒落泪。”
“你总是能精准把控流泪的整个过程,这一点我还要向你学习。”
“还有你的胆量,”季妄洲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勇气可嘉。”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真的只是在夸奖她。
季妄洲今晚进入这个房间后,就像一个极富耐心的猎手。
面对麦甜这个猎物,他循循善诱,一层层揭开她伪装的外衣。
可是还不够,季妄洲杀人诛心。
他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审视评判她的身体,嘲讽她演技精湛。
而所有的这些,他都只是娓娓道来。
面对一个居心不良,试图引诱并毁掉自己的女人,季妄洲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愤怒,他的情绪平稳得可怕。
麦甜深感不妙。
在这个世界上,哭笑,吵闹,伤心,崩溃,愤怒都是人类的正常情绪表达。
面对一个愤怒到发狂的人,人们常会质问他:“你疯了吗?”
而事实上,情绪极度稳定的人,才是真正的疯子。
这种冷静克制源自病态的自我压抑。
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诡异的平静。
终于,麦甜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对你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我没有向孟芸交出任何不利于你的东西。”
“哦?”季妄洲仿佛来了兴致,“你手头有什么不利于我的东西吗?”
他戏谑玩味的眸子盯着麦甜:“那天你拉着我倒在沙发上的录音?”
他全知道。
他早就知道。
季妄洲俯身,贴在麦甜的耳边,就像她之前诱惑他时那样,嗓音低沉撩人:“麦小姐,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麦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人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季妄洲走回会客厅,重新靠回沙发,又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缓缓道:“如果一个小小的录音就能把我拿下,我季妄洲在他们温家也活不到今天。”
季妄洲懒懒地倚靠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岔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眯眼笑着打量麦甜。
仿佛所有人,都不过是被他轻易玩弄于掌心的玩物,他无聊时的消遣。
而他高高地坐于铁城堡的王座之上,如一个上位的王者,万物众生都只能仰视于他。
“温家都是什么人,你清楚吗?”季妄洲幽幽地问。
麦甜绝望地摇头。
“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季妄洲冷冷道,“招惹上再想脱身,除非脱一层皮。”
麦甜知道自己现在已是身入死局,进退两难。
被两方势力夹在中间,势必要成为其中一方的陪葬品。
但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显然季妄洲不会是输的那一方。
思及此,麦甜走向季妄洲,在他的身前蹲下,匍匐于他的双腿之间。
以一个臣服的姿势,向他认输。
季妄洲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等她开口求饶。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啪啪”作响。
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麦甜抬头,恰好一簇火苗从季妄洲手中的打火机里蹿起。
火光中,他的眼睛很亮,在他的眼中,还映照出了小小的她。
而季妄洲看着麦甜的眼睛,她清亮的眼眸中,也映照出了一个孤落的他。
此间的两人相顾无言。
却不知命运已悄然为二人打开了一扇大门。那道门里,有着野火烧不尽的爱恨悲欢,春风吹又生的痴缠怨念。
时空交错,本不该相遇的二人有了交集。
在黑夜里,他们亲吻过彼此的眼泪,交换过深藏的秘密。
于颓望时贪欢,亦在清醒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