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留着络腮胡，个头不高。花衬衫，金链子，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包，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他身后的两个人个子都比较高，一个胖，一个瘦。
络腮胡上下打量了麦甜几眼，说：“你就是麦甜吧？”
麦甜戒备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络腮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又转头和身后的胖子和瘦子相视一笑，说：“真稀奇嘿！”
他拿着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说：“头一次有人见到我们仨还问我们是干嘛的。这还不够明显吗？”
身后的瘦子说：“我们往这一站，就是不说话，一般人也都能看出来是干嘛的。”
麦甜懒得和他们废话：“胡同串子？街溜子？”
后面的胖子急了：“哎，哎，你怎么说话呢？”
络腮胡眼睛瞅着麦甜，手拿折扇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人闭嘴。
他慢悠悠地说：“你爹麦建东，欠了我们三百万，你说我们是干嘛的？”
麦甜明白了，高利贷的人。
“怎么了？我不是每个月都在还吗？”
“嘿嘿！”络腮胡干笑了一声，点头说，“是。”
麦甜不解地看着他。
“但实在是不好意思诶，我们最近手头紧。底下太多账都收不上来，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是需要资金回笼的。”
络腮胡笑眯眯看着麦甜，说：“麦小姐，您之前签的那份分期协议，太少。这不今天，我们就特意登门拜访您来了，咱们今天就重新签一份。”
麦甜刚想说话，络腮胡摆了摆手制止她：“您要是不同意呢，我们也不勉强，今天就帮着您腾一下房。”
说着三个人就要往楼上走。
麦甜急忙拦下，说：“我们换个地方谈。”
麦甜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间茶室，里面人少，包间隔音效果也可以。
几人坐定之后，络腮胡从夹包里拿出了一份还款协议递给麦甜。
麦甜接过来一看，上面已经提前打印好了还款金额。
一百五十万。
麦甜惊讶抬头，问络腮胡：“一百五十万？”
络腮胡不看她，吹着手中端的盖碗茶，说：“没错。今天一次性还上。”
麦甜说：“这数字不就等于要还一半了吗？数目也太大了，我一次拿不出这么多钱。”
络腮胡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呸”地一声吐出一片茶叶渣。
“麦小姐，”络腮胡放下茶碗，似笑非笑看着麦甜说，“我们既然能打印出这个数字，那肯定是经过了充分的调查和研究的，一定是有它的一个道理在的。”
“麦小姐，您是个聪明人，还需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儿吗？”
麦甜知道做高利贷这一行的，门道多路子广。今天既然找上门来，提出一百五十万这个数字，绝不会是巧合。
他们一定是有确切渠道知道自己收到多少代言费了。
“您怎么称呼？”麦甜问络腮胡。
“叫我华子就行。”络腮胡说。
“华子哥，”麦甜嗓音柔和下来，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您看，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刨去这笔钱，我手头也不宽裕，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您知道的，我爸不止欠了您这一家……”
“麦小姐，”华子不耐地打断她，“别家的事儿，与我无关。我呢，也就是个给老板打工的。老板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
“我今天出门前，老板可是交代了，今天要么收到一百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要么……”
他指着身后的胖子和瘦子，说：“就让我这两个小兄弟，去贵府上帮您搬个家，腾个房。”
“对了，您家里是不是还有个老人呢？”华子一拍脑袋，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
他皱了下眉，做出关切的表情，向前倾身：“哎哟！这大热天的，老人可经不起折腾啊！”
华子斜着眼睛，瞥了眼身后的方向，咧嘴笑着对麦甜说：“我这俩兄弟长相又恶，也没什么文化，说话粗鄙，上门说两句不中听的……到时候老人家受不受得住啊？”
麦甜从茶室离开时，卡里又只剩下了二十万块钱。
回到家时，奶奶已经不在房里了。
小区里早晚有两拨人在跳广场舞。昨晚奶奶跟着跳了一会儿，这会儿估计是又跟着早上那拨人去跳了。
昨晚又没睡好，麦甜正想睡个回笼觉，突然就听到有人用力拍门，大声喊着：“麦甜！麦甜在家吗？”
麦甜连忙跑过去开门。
来人是崔奶奶的儿子，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说：“小，小甜，快去看看！你奶奶刚才，在花坛子那，晕过去了！快！快！”
麦甜跑下楼的时候，邻居叫的救护车也来了，是密云区中医院的，麦甜跟着一起上了车。
医院离得很近，三个红绿灯就到了。
急诊科。
值班医生做了简单处理后告诉麦甜：“病人还在昏迷中，情况危急，我们院的医疗条件无法提供更好的救治，需要立刻转院。”
麦甜问医生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说：“初步判断是腹腔感染，情况危急，检查时看到病人腹部有创口，近期做过手术吗？”
麦甜回答刚在通州友谊医院做过肝切除手术。
医生说：“我建议立刻转诊到友谊医院。这边现在就可以开通绿色通道，跟转诊医院对接。我全程陪护送转过去。”
麦甜签好转院知情同意书后，和当值医生一起坐上救护车，送奶奶转院。
在救护车上，麦甜才得空给麦建东打电话，简单地讲了奶奶的情况，让他马上赶来。
友谊医院这边，在急诊做完血检和必要的抢救措施后，段医生告诉麦甜，奶奶是腹腔感染了。
腹腔感染对于术后病人来说是最凶险的一种情况，死亡率很高，致死率在70%以上。
段医生说：“你奶奶送来的时候心跳马上就要停止了，呼吸衰减，只有四五十次的呼吸。循环衰竭，大剂量血管活性药物，才能维持一点点的血压。同时，急性肾功能衰竭，病人连一滴尿都没有，这种抢救是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