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建东把手里的筷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摔，说：“你这是干什么？”
麦甜面无表情，看着地上转着圈的勺子，不说话。
“你摆那个脸色给谁看呢？这么大人了不懂事吗？”
奶奶轻声说：“你别说她了。”然后伸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麦建东的衣服。
麦建东哪管这个。
他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麦甜一回来就整这一出，他可不惯着她。
麦甜站起身就走。
麦建东在她身后喊：“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去哪？”
“回来！”
“长能耐了是吧？你老子跟你说着话，你要去哪？”
麦甜转身又走了回来，步子很大，几步就到了麦建东身边，站定。
麦建东抬头看她：“你，你想干什么？”
麦甜“啪”的一声，把一个东西拍在麦建东面前的桌子上，转身又回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
抱着胳膊看他。
麦建东低头去看，几张纸，还有医院拍的片子。他抬头看着麦甜，问：“什么东西？检查报告？谁的？”
麦甜说：“你自己看。”
麦建东两年前眼睛就看不清近物了，自己从街边随便买了副老花镜。
他从衬衫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一张张翻看。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翻纸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麦建东把报告单放回到桌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又看了好半天，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奶奶坐在父女二人中间，一会儿看看麦建东，一会儿看看麦甜。
麦甜打破了这场沉默，说：“都看完了？”
“嗯，”麦建东抬头看麦甜，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检查准吗？会不会有误诊的情况？”
麦甜摇摇头：“这是全国最好的肝脏医院。”
麦建东听后不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命可真差啊，老婆得尿毒症走的，现在老娘又查出了肝癌。
“你打算怎么办？”麦甜问他。
“还能怎么办，”麦建东垂头说，“治疗。”
“好，”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麦甜说，“你也不用太灰心。所幸是发现得早，现在是早期，早发现早治疗。如果再晚三年……”
麦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既然你说治疗，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麦建东抬头看她。
“你现在这个情况，是拿不出钱了。所有治疗费用，我来出，”麦甜也看着麦建东，放慢了语速，“但是，在医院陪护照看，这个由你……”
她本想说“负责”，但是这两个字话到嘴边，在这种与十二年前似曾相识的情形下，又觉得似乎有些讽刺。
“……这个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紧盯着麦建东的眼睛，问：“能行吗？”
麦建东看着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此时正在以那样一种神情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审视，一丝疑问，却又好像隐含着一丝期盼。
她仿佛在问：【我还能再信任你吗，父亲？】
“和医生约好了明天谈治疗方案，你和我一起去吧。”麦甜说。
【就这一次】
“然后我们一起商量决定采用哪一种。”麦甜说。
【不再辜负我们】
“你看行吗？”麦甜说。
【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麦建东大声回答。
麦甜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愣。
奶奶也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拿拐杖敲了他一下，说：“建东，你这是想先把我给吓死啊！”
三个人都笑了。
麦甜说：“你今天早点休息吧，刚回北京可能还不是很适应。”
这句话在麦建东听来，就是女儿对自己的关心。
忙说：“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等下就去休息。”
晚上九点多，麦建东把厨房全都收拾利索了，才回房睡觉。
太早了麦甜睡不着，跟奶奶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买水了。
刚走到巷子口，一辆摩托车“嗖”的一下从她身边就过去了。
两人擦肩而过后，一起停下来回头看对方，同时喊出了声：
“小甜甜！”
“美人儿！”
这美人就是白鹤亭。
他长得也确实只能用“美人”二字来称呼了。
男生女相。从小就爱和麦甜一起玩，大人们都以为他是麦甜的妹妹。
而且是那种软萌乖甜，颜值逆天的邻家小妹妹。
白鹤亭的脸比麦甜还要小上一圈，一个男孩子，五官却比女孩子还要精致。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迷濛着雾气似地望着你……这谁能顶得住？
就连他的嘴巴都是嘟嘟的微笑唇。不说话时嘴角也微微向上勾着，有一种让人一看到他，心情就瞬间好起来的魔力。
白鹤亭平常也会参加漫展。他COS的王者妲己一出，雌雄莫辨，简直杀疯了。
那张脸真的太绝了！弯弯眉，狐狸眼，小翘鼻，嘟嘟唇……他所在的展区每次都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一只蚂蚁都挤不进去。
尤其是当他那极具魅惑感的女声一出来：
“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简直就是正对直男胸口开了一枪！
“尾巴～不止能用来挠痒痒哦～”
直男集体狂流鼻血。
“让妲己看看你的心～”白鹤亭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睥睨众生，眼波流转。
达成了最后一个暴击！
在场无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阵亡。
麦甜每次见到白鹤亭都要感慨一遍：你不去娱乐圈真是太可惜了！绝对是姐姐们的巨大损失。
哦，还有哥哥们！
白鹤亭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全盔，瘦高的个子，一身黑色机车服，手上戴着黑色手套，脚上是一双黑色靴子。
一身的黑。
偏偏他这个人皮肤又特别白。这么黑的巷子里，隔着全盔的透明面罩，都能看到他那张白到发光的俊美小脸。
白鹤亭昨天就听爷爷说麦甜回家了，今天加完班一看才八点就骑车赶回来了。
他的公司在海淀，到密云骑了一个多小时。
白鹤亭骑车载着麦甜到路口小卖店买了瓶水就一起去他家了。
白老爷子正在客厅看电视。
万年不变的新闻联播，这会儿正在看重播。
麦甜和白爷爷打过招呼就跟白鹤亭去了他的房间，简单和他说了奶奶确诊肝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