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完全在若昂意料之外,他抬起上半身,跪坐在克莉丝曼身上无声的掉着泪,直到再也看不清克莉丝曼的脸。
就这样好久好久。
克莉丝曼无措,只能像树懒一样拥抱着他,一下一下地亲着刚刚被自己磕出印的下巴。
17岁了,可若昂掉泪时都会紧紧捂住自己的眼,逃避着克莉丝曼的视线,不让她看。
因为丢脸,也因为怕克莉丝曼觉得他的脸哭起来不好看了,就不喜欢自己。
到最后,哭狠了的他先是控制不住的低声抽搐了几下,紧接着站起身走了。
曼曼,我的宝贝。
你自然是完美的,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生来就是邪恶的,我并不美好。
“咔哒。”房门被关上,若昂离开了。
只是离开时,被桌椅勾到脚,而身形跌跌撞撞的样子,实在狼狈。
也就只有克莉丝曼看得到了,若不然又要有编排若昂继承人身份的舆论了。
早在洛挽听到若昂的嘶吼声时,就早早的把这附近的侍从们都疏散开了,并做好了随时叫季缘的准备。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传来了隐隐的哭声,更让洛挽心里一紧,正想壮着胆子敲门,主动询问情况时,门就开了。
“都给我滚!!”
若昂紧握的双手爆出了青筋,刚刚才止住的眼眶中的泪,现在却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
他别过头去,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
洛挽上前问候的步子一顿,最后利索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现在若昂需要的一个人待着。
克莉丝曼虽不明情况,但还是追了出来,只是脚才落地若昂就像把门一带,锁了起来。
焦急的转动着把手,却发现它丝毫不动,克莉丝曼白了脸,明明,明明若昂答应过她,不会再反锁她的,“若昂,你做什么?你又要把我锁起来?
“不,曼曼,我现在的模样,可不是你心目中王子,我太丑陋了,你不要看我好不好,一会,等一会我就好了,等一会......”
若昂背靠着房门,毫无声息,半晌才像从哀痛欲绝的情绪里走出来般,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哼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若昂啊若昂,你哪里是疯子那么简单,你就是天生坏种啊,拥有了这世间最为纯洁的女孩,伤了她还不算,还伤了她的真心......”
拍门声还在继续,可却像次次拍在了他的心上。
可是他能怎么办?
她是自己用了最恶劣狡猾的方式才来到自己身边的,他不能不防着。
对不起。
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
“去学校?”
莫君栖停下手中的动作,和季缘对视了眼。
余笑怡端正的坐在莫君栖左下方,毫不畏惧莫君栖对自己的审视。
今天,在家中的余笑怡接到了莫君栖给她传来的信息,看着消息内容,她笑了。
她已经35岁了,和别人一样,她的人生没有特别精彩的地方,但是结婚,和丈夫相爱,确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她和丈夫相识于大学,两人是一见钟情的,他的家世也非常不错,是书香门第,不管是气质文质彬彬,还是容貌白净文雅,都十分吸引她。
他们的路走得很顺,感情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一毕业就在一起了。后因为自己怀孕,她将余氏也交由他打理,而自己专心养胎,认真照顾这个家。
可孩子五岁那年,他出车祸去世了。
同一时间,她的孩子,唯一的女儿被诊断出了抑郁症和轻微的狂躁症。
她没有来得及为逝去的丈夫伤心难过,就得抱着孩子四处奔波就医。
可惜效果都不佳,直到遇到季缘。
很巧吧,自己的女儿和若昂竟都咨询过季缘这位医生。
只是当初她提出要求让季缘长期为自己女儿照看的时候,季缘拒绝了,他说,有更需要他的孩子。
没想到这个孩子就是若昂。
也是她今天坐在这才知道的这件事,毕竟患者都是需要保密的。
“笑怡啊,你看上莫小子了?”
余杭东来到女儿身边,轻拍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父亲,这些年我专门照顾柠溪,顾不得任何社交,只守在她身边,前些年她好了些,我也想为自己打算了。”
丈夫王磊的去世后,她的那颗心就从未跳过,但是那次。
自己陪着父亲出席的那次商议,她的那颗心就跳动了,回去后就开始打听他的事情。
这个和自己去世的丈夫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让她越了解便越想在他身边为他排忧。
他的故事,她想听。
“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深爱他的妻子,只是这十几年来也不见他妻子的消息,估计......”余杭东不会阻止自己的女儿,反而将自己知道的都如实相告了,毕竟这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总之,你好好把握吧,莫小子也是个可怜的,但是一定要注意分寸。”
余笑怡笑着应下。
都是丧偶,这样两人不是才更有话题,更能相互理解,陪伴对方走掉下半生吗?
“不瞒余小姐,这条路我和莫先生早些年就想到了,可......”季缘闭眼,那副样子,像是不愿想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天翻地覆。
若昂12岁那年的莫宅,能被若昂摔的东西全摔了,他歇斯底里,“我为什么要和那些臭虫们一样去学校?”
“去了那个地方和去监狱里有什么不一样!整整半天,半天我都看不到我的克莉丝曼,半天啊!!”
“她不能没有我,那么长时间看不到我,她会哭的,我,我也会难过的!”
季缘和莫君栖脚边诸多的碎片和残骸 皆是若昂丢到他们脚边的,叫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小少爷,我们只是觉得您只有克莉丝曼小姐这一位玩伴不觉得寂寞吗?去学校可以多交点朋友的呀。”虽在意料之中,但真正的面对现实发生了后,季缘还是会感到难过。
自己还是没有医好若昂。
“什么叫让我多去社交,让我多交点朋友,你们就是打心底里觉得我就是个怪物!我就是个异类!是不是?!父亲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来说去,除了自身不愿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克莉丝曼,男人黑沉着脸,一字一句道,“你可以和克莉丝曼那孩子一起去!”
“你这是在把我最心爱的人往那自由的世界放飞呀!不能这样!!”如死前啼血的杜鹃,若昂仰着细长的脖子,高声的反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