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晏璟坐在御案前,以近年不断的水患为纲要,拟了殿试的考题。
殿试是天齐科举制的最后一考,无数人寒窗苦读,为的也是一朝中举,位极人臣。
拟好策问考题,递给吏部尚书,博晏璟这才前往偏殿批阅文书。
“王爷,这是暗卫递来的信件。”邵林将加密信件举过头顶,递给摄政王。
博晏璟将狼毫笔放至笔架上,拆开信件查看。
他快速扫视信件中的内容,微微眯起眸子,探究的目光越过信件,落在案前会试名次文书上。
邵林站在原地,垂着头等待摄政王开口,多年的相处,让他敏感的感觉到王爷弥散的戾气。
“安排人将此事在殿试时奏上来。”博晏璟将信折回,递给邵林叮嘱道。
邵林答应一声,双手接过信件,他抬头偷瞄眼王爷,只见王爷冷厉的俊脸上不见怒色,黑眸里却泛出狠戾。
批阅完所有奏折已经寅时,博晏璟背着手从偏殿走出来。
秋日晚风微凉,他站在斜阶之上,视线扫过寝宫微微顿住。
他的家族世代忠臣良将,他自幼受名师武将悉心栽培。
先帝临终前将小皇帝交付与他,这些年也有大臣揣测他是否会有篡位之心。
可父亲临终前浑浊的双眼盯着他,说出愿天齐代代山河长明的遗愿。
这些年,他也极力做好辅佐君王的摄政王。
只是近几日,原本一心朝政的他变了。
竟然对辅佐多年的小皇帝产生私念,惊慌和羞怒充斥着他的内心……
即使做再多心理建设,在小皇帝面前瞬间变得不攻自破。
他的克制与自持,在小皇帝面前仿佛像个笑话。
小皇帝对于他,仿佛罂粟一般,明知道含毒,却让他不受控制的上瘾沉迷。
沉浸在思绪中,步子不由自主的走到小皇帝的寝宫。
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寝宫二字,叹了口气,认命般走了进去。
挥退迎上来的宫人,沉步走到帝王床边。
小皇帝裹着被褥早已沉沉睡去,睡容少了几分平时的乖张,明黄色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些纤细白皙脖颈。
博晏璟盯着帝王纤细脖颈愣神,看向帝王的黑眸渐渐转深。
……
顾瑾这觉睡的并不安稳,他竟梦到幼年的他与江宥。
十岁的他缩在被褥里小声哭啼,十二岁的江宥小脸满是担忧的坐在床边。
小手轻轻拍着被褥:“顾瑾,你别哭了,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顾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被爸妈放弃了,他是没有爸妈的孩子。
一只烫热的小手伸进被褥,少年还未长开的手掌,擦拭着顾瑾面上的泪珠。
江宥刚到变声期,声音沙哑的很:“你一哭我就心口疼,心口疼的我也想哭。”
顾瑾用手背抹了把鼻涕,是不哭了,可还是缩在被褥中不肯出来。
江宥见他不哭了,隔着被子哄着:“我请你吃,你爱吃的冰淇淋和牛奶好不好,我们偷偷去,不告诉大人。”
听到冰淇淋和牛奶,顾瑾这才从被窝中伸出脑袋。
瞪着像核桃一样肿的双眼说:“那好吧……”
江宥眉眼含笑:“是不是谁都能用吃的把你哄走。”
顾瑾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白痴,才不会呢。”
“是是是,我家顾瑾最聪明了。”江宥双眸明亮,眸子里映满眼前傲娇的少年。
……
“江宥、江宥……”小皇帝低声喃喃道。
博晏璟俯下身,凑到帝王粉唇间,听着他不断重复的名字,不禁微微愣神。
江宥是谁……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凝视着帝王睡颜上浮现出的哀伤与不甘。
江宥二字宛如一把利剑,狠狠插在孤傲的摄政王心口上。
博晏璟再也压制不住怒气,拂袖而出,寒着张脸回了摄政王府。
邵林见王爷卯时才回来,微微怔住,连忙迎上去:“王爷,过一个时辰便是殿试了,您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平时王爷批阅完奏折,时辰太晚都会留宿到宫殿里,头一次这个时辰回来。
博晏璟阴沉着脸,冷冷道:“查一下宫中是否有叫江宥的人。”
“是。”
邵林从王爷低沉的语气和周身释放的冷冽气息来看,王爷心情应是极为不悦。
也不敢多问,连忙招唤仆人,为王爷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