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司遥看见空御的动作,嘴角冰冷的勾了下。
还挺谨慎,不过……也仅限于谨慎了。
次日清晨,她出现在空御放置面点的角落,和窗外的猪头肉一样,面点也保持着刚放时候的样子,不过残存在空气中的气息让她知道那些东西并非真的不为所动。
回到房间,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和衣一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空御还是第一次见常司遥连续睡这么长时间,左右无事,他又不能去其他地方,索性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开始修炼,无形鬼力笼罩在他身周,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到了半夜。
夜半时分,常司遥缓缓睁眼,空御也若有所感地停下了修炼,抬头一看,窗外又出现了昨夜的影子,不过这次略有犹疑,在外面停留了几秒方才消失。
就这样,两人连续蹲守了好几个日夜,直到第八天晚上,窗外新放的猪头肉不见了,次日清晨空御再去看的时候,新放在客栈角落的面点也少了一块。他回到房间将消息告诉常司遥,后者仍保持侧躺在床的姿势,粉白的襦裙裙角垂到地上,披帛未挡住的部分皮肤外露,细腻莹白,说不出的勾人。
“时间到了呢……”常司遥眼睛未睁,但话语中带几分莫名的笑意,像一位蹲守已久的猎人看见猎物的兴奋。
空御到现在都不清楚常司遥究竟想做什么,对方也没有透露的意思,便只能按着吩咐做事。时间一晃来到夜晚,那个黑影又出现了,但安静的房中只有空御一个人。
皎洁的弯月悬空而挂,黑影在原地等了几秒,随后小心翼翼爬上上楼的木梯,他自以为动作很轻无人注意,却不知千丈高空上一抹红影早已等候多时。纷飞的裙裾透着血一样鲜红的色彩,华丽的金色刺绣在月光下闪动着惑人的光线,丝丝缕缕的雪发像勾人的触手在夜空中荡漾,常司遥临空而立,背负身后的手节奏极缓地敲打着腕上的血玉镯,一片阴影投射下来,将她本就看不清的面容掩映地更为神秘。
“一、
二、
三、
……”
没人知道她在计算着什么,却看见遥远的地下一抹黑影灵活矫捷地跃上城中最高的阁楼,站在飞檐的浮雕上引颈张望,月光穿透阴云缓缓洒下,照射出它如豹如猫的身姿。转头之际,幽绿色的竖瞳森森燃着两团深蓝鬼火。
隐在暗处悄悄观察的空御被那双眼睛骇得心脏一颤,却见对方低头舔舐了两下爪子后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下。
正要去追,却接收到了常司遥的劝阻,于是按兵不动。
黑影在大街小巷中飞快穿梭着,矫健身姿投射下的阴影在地面拉出长长斜着的一块,半柱香后它在一座大气宽阔的府邸前停下,长尾悠闲一摆,瞬间跃入。
正是夜半,城中居民都已沉入迷蒙绮丽的梦中,夜风吹起园中枯黄的落叶,夹着凉夜的寒,莫名一副荒凉味道。
“嘎吱”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黑影闲庭漫步般走入,燃着鬼火的双眼流露出几分阴郁的暗和嗜血的凶,它一步一步朝着床榻靠近,绕过屏风,踩上脚踏,直至正对那酣然熟睡的人。
女孩未觉危险逼近,也对颈间森寒的獠牙毫无感觉,正当黑影欲一口咬下之时,屋外的风大了些,十几张大小不一的枯叶滚吧滚吧拧在一起,变成落叶团子在青石地上翻滚,越滚越远,越滚越大……
尖尖的耳朵猛然绷紧,黑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房门靠近。当门打开,屋外青石地板映入眼里,还是之前的枯树残花,就连池中的鱼都懒懒散散沉在水下看不见的角落。
可黑影的眼睛猝然一睁,竖瞳以最大程度缩成一条极细的线,眼廓的鬼火也瞬间腾跃起来,狂怒燃烧。
一个极暗的角落,一手负后的常司遥缓步踏出,月光扫过她莹白的脚趾,一寸一寸往上照出绯红华丽的长裙与曼妙起伏的身姿,当她彻底置身月下,眼眸抬起之时,风停叶止。
“吼——”
看清来人面貌的那一刹,黑影身体乍然绷紧,从喉咙里发出极其沉怒的一吼,细长四肢鼓起极富力量感的肌肉,层层分布,喷薄怒张。
几乎没想过攻击,它掉头便奔,想以平生最快速度逃出这方染满暗色的地界,逃出牢笼。
常司遥却不会给这机会。
她站在原地静静看黑影狂奔,距离差不多之时,垂着的左手一点一点缓慢抬起,而后五指渐合,手中像捏着什么真实存在的物体一样寸寸紧握,嘴角是一抹恣意轻慢的笑。
与此同时,远方一声惨厉的惊叫,逃窜中的黑影突然浑身痉挛,从高达七层的屋顶狠狠砸下,落地之际骨头破肉而出,血在地上漫开骇人的一滩。
“本尊准你走了吗?”
柔媚凉薄的女音隔着空气传来,黑影顿时一颤,一抬头便见道路那头款款走来一个人,脚步声愈近,它眼廓的鬼火燃得愈凶,浑身的毛都恐慌的炸起。
常司遥嫌弃地看眼地上猫不猫豹不豹的黑玩意,响指一打,毫无准备的空御瞬间从天而降。
“替本尊扒去这玩意的皮。”她凉凉吩咐,说罢上了近前的一个屋顶。
还不明情况的空御剑眉皱起,视线扫过去时总算看清了近日蹲守目标的全貌。
那是一只长度媲美成年人身高的猛兽,头似猫,尖耳短嘴,面宽无须,身子壮若猎豹,乌黑的毛根根如尖锐的刺,嘴里更是布满森白獠牙,当空御靠近的时候,它甚至挣扎的想起身,低吼不断。
这样一个动物本是健美的,奈何它面上长有大小不一的三双眼睛,深蓝色鬼火从最上面的眼廓开始,密密麻麻烧满瞳孔,睁眼之际活像是被人剜去了招子,骇人至极。
眼看面前的生物垂死挣扎,空御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何品种,常司遥让他剥皮,却没给他工具,想来是让他自己想办法吧。想着, 他抬手召出夫峘,森白剑刃在冷月下泛出让人胆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