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司遥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这把破剑本尊略做了改动,放着占地方,你拿回去罢。”
空御吸了口气,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去,竟真是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剑。
“夫峘。”他声音微颤,拔下来后握在手中仔细打量。
此时的夫峘剑比之前更华丽了,却不是放肆的奢华,而是极尽低调与力量的稳重,纯黑的剑鞘被刻上了银色大气的龙纹,手柄比以前更细更长,末端处雕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纯金九瓣金莲浮雕。拔剑出鞘那刻,有厚重的龙吟响彻耳际,剑身雪白,薄而窄,冷光毕露。
空御万分珍重的握着剑,忽然,目光定住。他把剑拿近一点,发觉中间部分的正反两面居然被纹了一朵不知名花的图案,几根长着倒刺的藤蔓蜿蜒盘在花身上,只有当光线反射时才能隐隐看见轮廓。
不用想,肯定是屋里那女人干的。
空御有些气她乱动他的剑,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她,他的夫峘只会永埋地下,且重新回到他手里的夫峘剑较之前有了许多的变化,无论是剑势还是剑形都得到了质的提高,那会儿拔剑时还穿出了清晰的龙吟。
心里有个猜测,他随即一挥手将剑扔出,预测它掉到九十层时无声默念剑名,下一秒龙吟响起,夫峘剑一声尖唳,再次飞回他面前。
果不其然,常司遥将它煅成灵剑了,从今往后他可以用它作为自己的冥器。
心念一动,夫峘自动归鞘,再一命令,长剑立刻消失在手中,空御想了想,右手五指成爪抬起,夫峘瞬间一寸寸出现在他掌心。
收回与拿出,统统仅一个意念就能完成,难怪他之前没看见灰蒙带着锁魂链出门,原理原是这样。
他前脚刚走,湛老随即飞了上来,轻敲门两下,房门打开,他笑着走了进去。
“主上安。”
常司遥点头,问他:“清点的如何了?”
她之前把空御墓里的东西全部搬了回来,命湛老得空了好好数数,数完了再列个具体的单子交给她。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空御生前位高权重,名下私产抵得上二十个天行国库,但死后墓穴里仅仅放了不到一百个箱子,虽然也有金银珠宝,数量却远不及她了解的。
她充分怀疑,空御的其他财产都被天行帝国的皇帝独吞了。
事实上,那笔财产是空御无数次从刀光剑影中挣回来的血汗钱,是他驰骋疆场,守护天行三十载的应得待遇,没有一个铜板来路不明。
偏偏吧,她这人极护短,空御如今是她的属下,当主子的都没做声,怎容其他跳蚤在所有物上乱蹦呢?
常司遥觉得,这是在打她的脸。
这时,湛老双手呈上了一张纸,常司遥控着它飞到面前,冷芒迸射的眼睛一行行扫下去,看毕冷笑出声。
“那老小儿,好得很。”
湛老也认同地点头,“凡人关于权势的斗争从来都是隐在暗处不见血不见刀,皇帝扳倒了空大人,自然会想将他的一切据为己有,但像这样以次充好,以少充多,确实有违一国之君的体面。”
“本尊可不管他体不体面,吞了的,就是死都得给吾吐出来!”
湛老恭敬点头,“主上说得极是。”
“本尊过些日去天行转转,楼里便交给你了。”
“奴遵命。”
却说空御这边,常司遥将惩罚命令颁了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善恶使找了过来,带他下到了第五百层的某个房间,房门一开出现一片黄沙弥漫,寸草不生的无边沙漠。两个鬼使一人一边监督他进了门,随后鬼手一弹往门上插了根燃烧的中指粗细的香,待香燃尽之时,空御便可出来了。
空御独自行走在广袤无边的沙漠上,脚下黄沙累累,一踩一个坑,头顶的炙阳散发着要把人烤化的架势,风声桀桀,一张嘴全是沙子。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堆叠起伏的沙丘,空气都被烤得扭曲。
他扯下衣服的一角绑在脸上掩住口鼻,始终循着太阳的方向走,如此过了数个时辰,却发现天色一点没暗下,太阳的位置一直在一处,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样。
这片沙漠分明是一个没有时间、不用休息、没有黑夜的世界,他指望用寻常法子跟着太阳找到出路显然行不通了。
更可怕的是,随着待在这儿的时间变长,他的身体居然出现了久违的渴和热的感觉,这是从他死后再没出现过的。
空御觉得,若再不走出这个沙漠,将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这儿也一点不像蛇的窝。灰蒙说的鬼蟒鬼蛇,到底藏在哪里?
正当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脚下忽然一阵颤动,沙丘的沙子开始流动,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个漩涡。他想躲开那些吸力,却发现无从下脚,同一时刻地下的沙子被拱出了一个蜿蜒起伏的弧度,让人头发发麻的“嘶嘶”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黄沙抛上空中,一个巨型阴影遮蔽下来,瞬间遮天蔽日。
浑身覆着厚厚炭黑色鳞片的蟒蛇高傲地抬头直立,身躯比五层楼还高,粗如巨树,蛇瞳扁长,色呈血红,细长分叉的蛇信子不断往外滴粘稠腥臭的涎水,落下时黄沙瞬间被烧成了黑色的灰,而渺小弱势的空御在它眼中就是一块行走的点心。
生前只是一介凡人的空御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蛇,瞳孔顿时猛缩,当粗壮蛇尾带着破空之音甩过来时,他赶忙一个翻滚险险避过。
此战已经不同于与寻常猛兽的搏斗了,趁着巨蟒甩动尾巴来回攻击时,空御将半身真气汇于下肢,随后一跃而上,顺着蛇尾快速移动到它背上,紧接着凌空一个后翻,右手抬起,夫峘出鞘,反手握柄狠狠一个纵劈,直攻巨蟒的右眼。
但巨蟒似乎料到了他会用这招,张开嘴嘶嘶怒吼,蛇身又快又急地一个侧摇后退,轻易躲过了袭来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