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住了，几息后骤然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尖叫，那位贵女被吓得脸色发白，往后晕倒在丫鬟怀里。
其他女子看见这一幕也是双股打颤，惊声叫着往来路跑。
她们哪里能想到，看着俊美似天神的男人竟凶狠至此，但凡刀再偏一点点，被砍下来的就不是裙摆，而是她们的脚了。
实在太过吓人。
一旁，灰蒙被空御露的这一手彻底整懵，回过神后想谴责他不懂怜香惜玉，却发现人早就趁乱离开。
真是的，走也不知道喊他一声！
刚想追上去，肉铺的老板立马拦住他。
“公子，你的朋友把我刀扔了，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灰蒙脸一抽。
“啧，不就一把刀吗？给你给你！”
掏出几块碎银给屠夫，他赶忙去找人。
＊
回到往生楼已是傍晚，将小鬼交给湛老，又单独找出不知身份的尸体交给死尸使，灰蒙这才和人一起往楼上走。
九百九十九层只有一个房间，两人从楼层东边走到西边，沿途的走廊外都挂着竹条编的屏障帘。
去了皮的竹条里外皆白，用三青、明黄、火红、赤绀、朽黑、玄赭、朱砂、铅灰、绿砂、钛白、紫苏黄等各种不同颜色的染料在上面绘出落日红霞、长河远山，以及其他不同情状的风景图，一帘一图，一步一景。当外面暖黄的烛光打在帘子背面时，整个都通透了，从正面看去，画面生动如昨，颇具意蕴，仿佛活了过来。
空御看了一路，记住了其中一幅大漠孤烟图。
到了门前，灰蒙抬手轻敲三下，随后退开几步垂首站着。
过了一会儿，房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门内还是如空御第一次来时那样黑漆漆的。当他们踏入时，场景又瞬间变回奢华雅致的房间，常司遥就坐在桌边逗弄着笼子里的一群老鼠。
她头也没抬，纤纤玉指一个轻拨，老鼠们纷纷像喝醉了酒一样原地打晃，“吱吱”叫着倒下又爬起。
灰蒙可不敢像空御那样抬头毫无顾忌地打量主上，他小步上前，恭恭敬敬撩袍跪下。
“主上安。
此次出去，奴和空掌侍共去了天行、川沙两国，带回阴魂三万，尸体两万，皆已交给湛老和死尸使。”
那就是五万了，数量勉勉强强还算可观。
常司遥丢了喂老鼠的花生米，拍拍手转过头来，难得夸灰蒙一句。
“做的不错。”
灰蒙谦虚一笑，“为主上分忧，是奴的荣幸。”
这副安安分分低头卖乖的样子和在人间抓鬼时的他判若两人，让深知他本性的常司遥都觉得纳罕。想到什么，她将目光给到空御，一眼注意到他的衣裳。
“你带他买的？”
空御初来乍到，不可能知道她洁癖的事，便只有灰蒙会带他做完任务去整干净自己了。
灰蒙心里咯噔一声，没听懂这话究竟是询问还是责备的意思，只好如实点头。
“是的，主上。”
“嗯，挺好。”常司遥说了一句，让灰蒙更惶恐了。
正胡思乱想时，她挥挥手让人下去，把空御一个人留了下来。
重新坐下的常司遥翘着二郎腿，修长雪白的小腿从开叉的裙摆下露出来，脚趾头都泛着娇嫩如花蕊的颜色。
“知道本尊留你做什么吗？”她轻轻笑着，妩媚双眸经意又不经意地扫着他。
空御静静和她对视，半晌道了句“不知”。
面对这个危险又掌控欲极强的女人，他不想多说，但之前的事让他明白：若他继续保持在人间当王爷的那套姿态，目空一切，傲慢冷淡，她会毫不犹豫迫着他臣服。
他的小命如今就系在她手上，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他必须审时度势，徐徐图之。
“喔？灰蒙没跟你说吗？”
常司遥故作惊讶，手指一挥，他面前出现一个琉璃鼎，里面挣扎吼叫的正是死在他手上的那帮山匪。
他轻轻抬眼，常司遥收了鼎，低头漫不经心逗弄老鼠，姿势慵懒随性，浑身上下透着震撼人心的美与深入骨髓的媚。
“本尊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说想受哪种惩罚。”
话落，她媚意横生地看来，笑意不达眼底。
“灰蒙应是跟你说过了鬼罚渊的事，可想试试本尊新养的爱宠？”
这次空御立马摇头，“不想。”
这个女人养的宠物，不用想也是些吃人吞魂的怪物，他不妨示次弱，省得多遭罪。
“属下愿去鬼蛇窟。”他主动自称“属下”，似乎出去一趟真的认可了自己侍从的身份，也准备好将面前人当成唯一的主子。
常司遥却不这么想，她可是很清楚面前人的脊梁有多直的，哪怕压弯一点都会被惹怒，这样一个尊贵强大了一辈子的男人，往常只有别人跪他喊他主子的份，如今她夺了他的自由将人圈在往生楼里，他心里不定骂她成千上万遍了。
不过，越是狂野强悍的狮子，训起来才越有意思不是吗？他现在能假意对她臣服，焉知有朝一日不会真的趴伏在她腿边变成心甘情愿求撸的大猫？
她可，万分期待呢。
“这么听话啊？那好吧，本尊允你去。”
空御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
他顿住转身，心想还有什么事。
常司遥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遍，忽然一打响指，凭空悬浮两个托盘，一个托盘里装了整整十套男子衣裳，黑色五套，白色五套，版型花样也都各不相同。另一个盘子里则放着或金或银的发冠、腰带与配饰，个个精致华美，做工极好，空御伸手接了过来，紧接着常司遥又给了他一个红木箱，打开后都是亮闪闪的金条和银元宝。
“本尊不养闲人，穿的住的楼里提供，至于银子都是你自己的，本尊抹去了上面的官家印，取用随你意，不够了告诉本尊。”
“……”
空御有理由相信，他死后的所有陪葬品都被面前人收了，美名其曰“养他和那些殉葬者的代价。”
想到这儿，他收这些东西瞬间收得心安理得，就在房门关闭的时候，一道黑光猛然飞出，一把插进廊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