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知谢思瑶要回国,立刻买了机票,回公寓拿证件,走前从床头的柜子里随意抓了两个发圈,前往机场的路上才发现拿得是谢思瑶留下的。
而他刚刚用错了。
席野抬手轻轻地将发绳取下来,捏在掌心。
他额发遮眉搭目,看着肆意落拓的同时又分外野性。
席野又把右手腕上黑色的发绳取下,把发圈起来,然后才走了进去。
门被关上。
言迟老老实实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扣起手机在外面等着。
室内。
席野走进梁莞葶的视线。
梁莞葶就直接笑了出来,眼泪悬在眼角。
负责见证记录的警员见到席野,有些被人外型的优越震慑到,但很快恢复成自然的工作状态。
梁莞葶笑完,抹开笑出的泪滴,一开口声音里都还满是笑意:“你这头发留得,想等着谁给你剪?”
席野手上缠着是龙血种的玉质手持,掌心是粉色发圈。
他直视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思瑶。”
语气诚然,又认真。
他在美和谢思瑶熟悉后,她将他蓬乱不堪的发整理成利落精短的圆寸,每月一打理,剃得好看又漂亮。
他记得,美发师在谢思瑶的职业畅想列表里名列前茅,排第二。
因为她觉得,人生在世,要美,发型就很重要。
至于第一是:做自己。
梁莞葶笑意顿时停在脸上,空气寂静。
她蓦地后仰,后颈落在椅背上,看着泛白的天花板自嘲一笑后,又坐好看着人笑着感慨:“你还真是长情。”
席野看着人没吭声。
梁莞葶当人默认。
席野在她对面拉了张椅子,坐得笔直。
梁莞葶等人坐下后,直截了当地开口:“你长个嘴就行,她会信的。”
语落空气寂静地让室内的两个警员有点怀疑人生,脸上就差写上“就这”二字。
席野看着人没其他话说,忽然开口:“你跟她说了什么?”
梁莞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了笑:“我说我想Molly了。”
——
谢思瑶坐进车内后,脑海里一直在想梁莞葶说的话。
她想Molly了?
Molly是一只黄色的月轮鹦鹉,也是一只治愈宠物,很贴心,很聪明。
那年的两人还是很好的朋友,她发现梁菀葶有情绪病后,陪着去一起选的,名字也是两人一起取的。
因为梁菀葶喜欢茉莉花。
想这个词,一般情况下,用以离别后。
Molly应该随时陪着梁菀葶才对。
车子行进中。
窗外的灯光穿过车窗,打在她身上。
她一半身子在光里,一半在阴影。
谢思瑶是想让梁莞葶受到法律制裁,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
她根本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的。
仅仅几个小时,就全网皆知。
方才阿萦质问梁莞葶,不道歉?
梁菀葶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她不辩解,不解释,更不道歉。
梁菀葶是让她帮忙找Molly吗?
谢思瑶烦躁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清醒清醒。
不管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谢思瑶不管了。
可念头刚升起,突然想起一件事。
领养Molly时,机构的员工告诉她们Molly的身上埋有定位芯片,用Molly的名字和身份牌上的信息数字登陆机构提供的网站可以查询到行踪痕迹,以防走失。
梁莞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网站。
谢思瑶脑海里,立刻浮现当时的画面。
梁菀葶摸着Molly的小脑袋,问她:“这玩意丢了还能找到,我要是丢了怎么找?”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当时说:“你带着Molly,我就能找到。”
梁菀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她见面只为找Molly。
思绪至此,谢思瑶有个不好的念头。
梁莞葶想让她做什么?想告诉她什么?
谢思瑶纠结了一会儿,呼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隔板。
阿萦打开隔板,只见人蹙着额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然吩咐她:“准备一下去Atherton。”
Molly的身份资料在旧金山的那栋别墅里。
阿萦愣住。
毕竟当年谢思瑶无意撞见,那曾回想起来都作呕的一幕后,就直接离开了旧金山,飞离了美国。
当时她除了证件,什么都没带。
有关旧金山,有关斯坦福,有关她少年所有心动的痕迹全埋葬在Atherton的那栋别墅里。
毕竟她所受教育,家庭影响,让她有精神洁癖。
脏东西,她不要的。
她说要去位于斯坦福附近Atherton的那栋别墅?
“小姐,这个时间您该休息。”阿萦有些担心,毕竟刚才才见过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小姐跟她交朋友,教她画画,想尽办法帮助她治疗情绪病,可最后呢?
谢思瑶惨遭背叛。
“飞机上可以休息。”谢思瑶执意要飞旧金山。
她想知道梁菀葶的意思,想解开梁莞葶一句话在她心中布下的谜团。
——
“她说了什么?”言迟看见席野走出来,收了手机,好奇地问。
席野没有回答,只大步向前。
言迟见人不开口,也不追问,只紧跟其后,出了办公大楼,钻进车内,扬长而去。
车内。
开车的言迟瞥见席野在摸手机,似乎在看航班资料,不由挑了眉问道:“这是又要飞哪儿?”
席野看着手机:“旧金山。”
言迟惊得差点将刹车踩到底,还好稳住了。
席野出身京城席家,说出去让人羡慕,可有多少人知道他受得苦。
他前十四年在孤儿院长大,后被席家寻回。
言迟一直以为席野能过上富贵日子,孤儿院的小伙伴曾都为之高兴。
可结果?
狗屁的豪门!
垃圾!
在孤儿院生长得义正气刚满身骄傲的人,在席家生活了两年却被打磨得没了棱角,气颓意败,活像一只被囚困的野兽半分锋利也没了,最后还被发配到美国任其自生自灭。
旧金山对席野来说,是地狱,可也是光照临他的地方。
他在旧金山的斯坦福,遇见了他温柔的小太阳,谢思瑶。
自从谢思瑶离开后,但凡席野再去旧金山大多独自一人不带他的。
“没票。”席野语气里满是不高兴,眉头深团,能夹死蚊子。
言迟开着车,挑眉:“她要去?”
“嗯。”席野立马应声。
言迟沉默了,他都没说是谁,席野就答得这样快。
唉。
言迟觉得摊上他席野这样一个朋友,也是没谁了。
“私人飞机,租一天六十万,你出吗?”
席野当了几年赚钱机器,可除了华尔街一号那栋公寓和那辆代步拉贡达外,其他都是普通的日常花费了。
他身上穿的,日常用的都不是什么奢侈品,都是在大卖场里能买到的,还有些是从二手店里淘的。
比如,席野身上这套是他在二手店里买的,可人穿在身上,直接将衣服拉高了好几个档次。
他的钱一半存着,一半投进股市用来钱生钱,钱滚钱,收益之后又是如此。
席野这个赚钱机器,对自己很抠门。
回国来,没车开,花钱在机场租了一辆大众。
“出!”
男人利落的声音让言迟无语。
他这会儿倒是舍得花钱了?
“就冲你回得这么利落,今儿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白嫖。”言迟语气满满,信心十足,将车停在路边,朝着席野扬了下巴:“你来开,我来联系。”
这五年,不仅席野自己玩儿股票,还当投资顾问,但客户都是言迟帮他拉的。
他的客户身价都不容小觑。
两人换位。
席野开车驶向机场方向,言迟坐在副驾驶上摸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找准一个后直接拨通了电话。
“周少爷,晚上好呀?”言迟的声音有点贱兮兮的。
电话那头的周晟睿听得头皮发麻。
周晟睿没继承家业,自己整了个赛车俱乐部,但他爹本是不支持他的,不给他投资,他的小金库,距离他梦想俱乐部的规格的启动资金相差甚远,郁闷之时上网游戏发泄跟言迟吐槽。
言迟就说可以找人帮他。
他们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周晟睿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小金库飞了美国。
而他爹差点误以为,他下一步要被卖到缅北割腰子了,就差直接杀到美国去把人抢回来。
“大哥,您美国时间不睡觉,小弟是人要睡觉啊!”
“我在京城。”言迟一句话把人干沉默了。
“有事儿就放。”周晟睿揉了把脸,打着哈欠,声音黏糯不已。
言迟对于人的粗鲁,啧了一声,不客气地直言:“您家的私人飞机借哥哥用用呗,飞下旧金山。”
周晟睿反应了一会儿,有些惋惜地道:“实在不巧,我爹妈带着公司优秀员工去新西兰搞团建了,还没回来呢……”
言迟卒。
谁家公司福利这么好啊?
言迟正准备挂电话,周晟睿又开了口。
“很急?”
语落,车速飙升!
言迟抓着安全带,瞅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嚷着嗓子回答:“急!很急!”
“等着。”周晟睿挂了电话,从床上坐起来,给机场那边去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笑眯眯地给言迟回了电话:“你很幸运,我有个姐姐的私人飞机将在一小时后飞往旧金山,如果你们能赶上的话,可以捎上你。”
言迟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纠正道:“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