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歇,阳光落在雪上分外炫目。
烟粉色的私人客机滑缓缓抬起机身身,随即冲上云霄,消失在天际。
飞机上唯一的卧室里。
谢思瑶已经换了一身OverSize的休闲装束,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摆弄着面前茶几上花瓶里漂亮的美人鱼岛。
姥姥最喜欢的花,也是她最喜欢的。
莹莹灯光下。
谢思瑶抬手,细腻的指尖儿拨着郁金香柔软的花瓣,花瓣被弹回时扫过她的指腹。
她嘴角不由轻扬。
阿萦在旁边坐着,看到她动人的微笑,再三确定她情绪是稳定且正常的后,才真得松了口气。
手机嗡嗡响。
阿萦看了眼在摆弄鲜花的小美人儿,悄声摸出了手机,Seven发来了一封邮件,上面是梁莞葶的资料。
Seven虽然有些社恐口吃,但条理也清晰,根据查到的资料,将背景和行踪轨迹整理好放进表格,一目了然。
梁莞葶,曾用名吴佳妮、席绾绾。
京城席家养女……
阿萦看见席绾绾三字后,眉头皱了皱,在看到人的照片后,恨不得把人从手机里揪出来揍上一顿。
要是有人问她,什么叫做黑心白莲和白眼狼。
她一定力推席绾绾当首席代言人。
改名成梁莞葶的席绾绾,在国内是个有名气有粉丝的艺人,当代流量花旦,容颜演技俱佳,隶属于席氏旗下的浩海娱乐,是浩海力捧的艺人。
她对外一直有才女之称,毕竟能考入京城大学的没有草包,倒是担得起“才女”两字。
但是,她的才如何来的,恐怕少有人知。
阿萦挪到还在摆弄花的人身边,谨慎地开口告知:“小姐,梁莞葶就是席绾绾。”
她把手机推到谢思瑶面前。
谢思瑶耳闻后,纤白细致的手顿了瞬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只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她轻笑一声,神色淡淡:“知道了。”
阿萦又瞄了人一眼,察觉人没想看的兴致,就把手机收了回来,静声坐在一旁。
谢思瑶摆弄完花,看书,看窗外机身之下的白云朵朵然后将花将云,描绘在速写纸上……
国内时间,下午两点二十,飞机平稳降落于京城机场。
谢思瑶即使有些困倦,也没敢耽误,下了飞机立刻坐车前往赛事评选展览馆。
前往展览馆的路上,天空上飘下了漫漫白雪。
或许因为整个城市的底蕴,京城的雪景比华尔街的雪景少了许多纸醉金迷,多了几分内敛含蓄。
不一样的美,但皆令人沉醉。
一个让人沉醉当下,一个诱人畅想远久的盛世之景。
谢思瑶一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嘴角柔和微弯,不曾觉得时间浮动,就到了目的地。
车停在展览馆地下停车场。
早接到通知的负责人,立刻上前迎接。
谢思瑶步伐虽不急不慢,但秀眉微蹙。
负责人心里直冒冷汗,一路都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思瑶被领进展览馆,挥退了展览馆的工作人员,和阿萦两人前往目标画作前。
或许因为恰逢周末,展览馆有不少年轻人,或者准确来说是某人的粉丝。
谢思瑶站在“欣赏”画作的人堆之后,秀眉浅皱,沉默了好一会儿。
有一说一,画上的男人,骨相皮相都是顶级。
男人深眸里的锋芒逼迫人心,和她与人初遇所见的那双灰扑无神又冷漠的眼大相径庭。
实物比图册上的画给人的感官和心灵的冲击力都更大一些。
今天是展览最后一天,展览结束,评委会评选出获奖名单,名单将在第二天公布。
谢思瑶低声吩咐阿萦了两句,阿萦转身离开了一会儿。
谢思瑶静静站在画前观望,等阿萦一回来两人同出了展览馆,去了最近的酒店稍作休息。
等人走后没多久。
言迟站在她刚才的位置上,看了眼面前墙壁上悬挂的画作,瞟见它的署名后,脸色难看得差一点儿要骂出声了。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工作人员,摸出手机,关闭闪光灯,随手拍了一张,赶紧溜了。
地下停车场。
言迟钻进车内,调出照片把手机甩到人腿上,冷目看着前方,轻笑不语。
席野拿起言迟的手机一看,俊脸赫然一冰,黑眸沉冷。
车内的空气都骤冷下来。
席野听见言迟微冷却充满期待的声音:“我觉得思瑶这次不会放过她的。”
席绾绾也好,梁莞葶也罢,最终都是吴佳妮。
席野沉默着。
言迟却憋不住内心的火。
“就算思瑶不计较以前的事情,但这事儿她太过了,要真出事闹大了,谢思瑶收拾她,谁都保不了。”
言迟已经确认好立场。
这次,吴佳妮名声扫地为轻,判刑入狱合理。
这世上,真有人人性本恶,却还偏要表现一副良善无害的样子来害人。
就算他不计较,吴佳妮以前的行为让席野,让他陷入怎样的境地,但这次的行为依然是很过分的,让人恨得咬牙。
言迟见席野不出声,立刻冷哼一声。
“席野,你要敢偏颇于她。”
“这几年你活该半死不活,以后也活该。”
“我TM看不起你。”
席野在人激情地咒骂声中依然沉默着。
——
国内,晚九点。
展览馆准时关门。
馆内二层展区一幅画前,站了不少人。
大多是此次展览的评审,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年艺术家们,还有一些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他们聚在一起,本是要做最后的评审的。
谢思瑶兀自向前一步,超越参观的正常范围,走近,向着画作伸出了手,取了下来,放在准备好到桌上。
众人,暗自惊呼。
谢思瑶接过阿萦递来的鲨鱼夹,将披散的长发夹在后脑,接过阿萦递来的白手套,戴上后凑近。
她微俯着身子,一缕细发从耳侧垂落,双眸凝聚着明锐的眸光。
谢思瑶细细看了又看后,才伸手捏着画作边沿的纸,轻搓了搓,手随着视线又一寸寸抚过画纸。
肃颜、冷目。
她身后的众人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内心也很矛盾。
《锋芒》一画将国画新生代艺术者的水平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是多年未遇的艺术之星。
再者梁莞葶还是个影响力不小的艺人,必能掀起带动一阵学习传统艺术的风潮。
可现在……
在场的老艺术家基本都知道,谢思瑶的出身,其曾外祖是国画大师善水,她的绘画和鉴赏水平均得之亲传。
这些在场的老艺术家们无一不晓,毕竟她年幼展现出的艺术天赋,让善水大师骄傲地带着她在这些老艺术家面前秀了又秀。
她要说这幅画有问题,那可能真有问题……
随着时间的拉长,众人的心慢慢被提到嗓子眼,后脊也逐渐发凉,曾经期待的心也快要寒掉了。
谢思瑶指抚过画作每一寸后,直起了腰,摘下了手套。
谢思瑶转身瞬间,看向场馆的负责人,礼貌轻声地吩咐:“麻烦把画取单独存放。”
她说完扫了一眼众人,又再次开口,神色肃然:“立刻取消梁莞葶的评选资格,并要求其立刻发表声明自行向大众解释。”
负责人以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人柔软清甜却不失利落威压的声音,向阿萦吩咐。
“联系盛况,如果梁莞葶在凌晨之前,没有给出回复,那就送她一张律师函。”
给她近三个小时承认错误的时间,她要是不把握,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萦怀,可以告诉我具体原因吗?”一位身穿旗袍,披着白绒厚披肩,容貌雍容典雅的白发女士声音有些颤抖,“我刚决定要收梁莞葶为徒……”
谢思瑶,小字萦怀,是其曾外祖替她取的。
众人皆惊。
说话的是老艺术家里德高望重的佘老,不轻易收徒的。
谢思瑶一听,看老人眼里的求知的渴望,声音分外轻缓:“佘老,您这边请……”
她想将人往旁边引,单独说,却听老人微笑着开口。
“没关系,你在这里说就可以,正好大家都做个见证。”
谢思瑶又沉默了瞬间,一息后,声音平和:“这幅画是小辈几年前的兴起拙著,虽不曾落款署名,但画所用之纸是我和曾外祖共同制作完成,小辈的家里还余几卷,而且小辈作画时常摄像记录全程。”
佘老心凉了,捏着披肩的手指,指弓发白,颤抖着唇又再次开口:“那画怎么会被……你们认识……?”
偷字即将出口,又被咽了回去。
谢思瑶只好开口,声音温和平淡。
“画是我在美留学期间的作品,我与梁莞葶也相识于美国,她在美时曾借住我位于斯坦福大学附近的别墅。”
“我离开旧金山时,将画埋在后花园里的树下了……”
一时间,场面寂静。
谢思瑶朝众人颔首示意后,先行离开了,边走边吩咐阿萦:“转告Amanda,将《锋芒》剔出名单,准备工作可以继续了。”
“以后无论大小赛事,都要设置作品审查组,要保证参赛作品的纯粹干净。”
阿萦:“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