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沛文看了她许久，那种冷沉的眼神，才逐渐收缓，她问她：“你这么帮他说话，对付政霖产生真感情了？”
刻意提重了“真”这个字眼。
梁枝屏着口气息：“你的债务，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算是对你这些年来，于我和我妈的恩情。”
“梁枝，你这是打算断绝关系？”
她态度坚定，立场分明：“断绝倒不至于，但往后我不会再听任何摆布。”
冯沛文扯开唇角，努力牵动的笑：“在你眼里，我做的事情成了摆布你？别忘了，从小到大是谁养育你，穿好的吃好的，供你上好大学。”
她看梁枝的眼神，好似在说：没有我，有你的今天吗？
“这些，我会还你的……”
“我知道付政霖马上接任付旌的班，以后在付氏他说了算，年中的时候付氏有个云庄项目开发，你帮我拉一股。”
冯沛文挽起袖子，轻松开口：“钱我会想办法给你，你只要说服付政霖。”
以往，冯沛文是委婉的劝阻她，眼下是赤裸裸命令。
梁枝喉咙一阵涩劲，脸上写满错愕。
冯沛文扭头看她，好笑：“怎么？这么小的事都帮不了？”
呼吸乱了下，她断然拒绝：“我帮不了，也不会帮这个忙，付家的事如今与我没有关系……”
“付家还不知道你们离婚的事吧？”
在云海湖，与冯沛文匆匆道别，她的话却成了捅进梁枝心口的一根针。
临走前，冯沛文跟她嘱咐：“你若不帮，我就主动去找付政霖提，并且告诉他，当年设计姜平乐的事情，是你母亲的主意。”
梁枝恍然间明白，为何冯珊这般恐惧冯沛文，对她唯命是从。
人一旦有了把柄在手，凡事都施展不开。
这件事，处理不当，也会间接成为她跟付政霖之间，心里横亘的一根长刺。
……
陈否接的那场大官司赢胜，拿到了行律以来，最高一次律师费。
包下整个山海楼庆贺，出手十分阔绰，到场的不乏律界新贵。
“陈大头”这个绰号，也因此在深城声名鹊起，成为一种荣耀与权杖的象征，更是为南胜律所带来不菲的引流之用。
其间有不少新贵，跟梁枝私下探信，想要她微信。
陈否抛了个媚眼给她：“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刚才找你那个，可是东声企业的公子，虽然没付政霖有钱，但人也不差。”
主要是，人家看梁枝来电有情。
她看了一眼，又悄咪咪的把目光收回来：“一心不能二用，我已经有人了。”
“你跟付政霖那冤种迟早得崩。”
“谁说的？”
“我陈否说的。”
“你咒我呢？”
“用得着咒你吗？事实胜过雄辩。”
嘴里的话吐着声，陈否掏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甩给她看：“自己睁大眼看仔细点，别到时候说我不帮你。”
梁枝手指刚抓住手机，一幕刺目的画面映入眼帘。
一男一女纠缠不清，女人的双手捂着男人的脸，恰好摄像头对着那边，将男人拍得一清二楚。
对方化成灰她都认得出。
梁枝只看了一眼，心口那颗脏器涌上股难言的紧绷，她深呼吸一口气，发现绷感愈发浓烈，甚至连锁反应的喉咙发涩。
眼圈瞬间就灼热不止了。
陈否看她一眼，拿过手机：“还要往下看吗？还有更刺激的。”
梁枝手指掐着的玻璃水杯，握得咯吱作响。
她扭开脸，吸了吸鼻子：“肯定是搞错了，要不就是有人故意抓角度偷拍的，想找他麻烦。”
昨晚上，付政霖才跟她通过电话，两人在连线中聊得难分难舍，面红耳赤。
她不敢相信，这个时候他傍上别的女人。
“搞什么错？人家在外边搞女人，就你还傻乎乎的觉得他忠诚，这样的人注定不懂忠诚。”
陈否看她的眼神，活似看傻子，加之喝了点酒，人的气焰也飘了，她说话大声，旁边的人纷纷循声侧目往这边看。
梁枝窒住，呆愣得没反应。
陆忍拉着陈否：“你喝多了。”
她一把掀开人，眼底透出一片清澈：“阿枝，有骨气的就别跟这种人耗，他拿你当过自己人……”
“嘭”地一声，梁枝手指松开，玻璃杯顺势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她脸红心跳，眼眶的雾气随时坠落。
梁枝挪了下脚，低着头走出去：“我先去趟洗手间。”
“小李，你先送陈律师上楼。”陆忍叫了陈否的助理过来，把人架着上楼，他转而去洗手间看梁枝的情况。
“咳咳咳……”
扶着洗手池台，梁枝捧起凉水洗脸，水渍入喉，呛得她猛然咳嗽。
眼泪都不自然的往外渗，流花了鬓角的妆，她盯着镜中的自己，长呼出一口气。
舒缓了几分钟后，梁枝捏住手机，心口跳动不止，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头条报刊的娱乐版面上，铺天盖地是男女花边新闻。
属陈否给她看的那条，最为炸裂。
梁枝不敢漏跳一个字，一段段的往下看，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营销口吻，但拍到的照片不会假。
她凑近手机，将照片放大了看。
确认无误是付政霖的脸，女人是谁，梁枝暂时不清楚，但能确定的是，对方不是姜平乐。
有点姜熹的影子在。
姿势举止很暧昧，出入的场所也是五星级酒店，令人无法找到一个开脱的理由。
心跳跟着呼吸沉重急速，好似要从皮肉中蹦出来了，她转身坐在一旁，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擦白，在再三犹豫下。
梁枝决定给付政霖打电话。
“嘟嘟嘟……”
通讯传来的等待声，与她呼吸声声相应，嘟声持续了良久，连线以无人接听的形式挂断。
梁枝紧接着又打一遍，这次没有先前的紧张迫切，更多的是放松。
依旧是冷淡机械的提示音，随后自动掐断。
她转为留言。
字打出去，却又反复思量后再度删除，梁枝弯腰，脸朝下的摁在膝盖间。
陆忍走到门口时，听到轻微的吸鼻声，脚步驻足，抬眸往里看，女人正蹲坐在洗手区的垃圾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