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鹤冲金火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就像飞快冲了出去,像只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
“跟去看看。”见金火火还在愣神,花眠酒抓起她的手,跟了上去。
栖鹤一阵风似的跑上了白玉殿。
“不会吧?”金火火脑袋轰的一声。
白玉殿上连守卫都没有,只住了一个人。
花眠酒也愣住了,她转头看向金火火:“好像大家都不知道院长的名字。”
见金火火张着嘴不说话,花眠酒又说:“而且,如果她真的就是你娘的话,那些暗中保护你,以及无底线包庇你的行为,也都说得过去了。”
金火火皱着眉,摇了摇头,语气很笃定,“有地方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态度不对。而且,母亲看我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想象院长平时看她的眼神,充满慈祥和蔼。但院长看谁都是这个眼神。
金火火总觉得那里面差了点别的。
但这个自称和蓝瑛认识五百年的栖鹤,却坚定地冲进了白玉殿。
花眠酒见金火火纠结的模样,拉着她也上了白玉殿:“看看就知道了!”
院长正在白玉殿。
金火火和花眠酒之前每次来找她,她永远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气定神闲。
但这次,她虽然还是一脸毫无破绽的慈祥笑容,但二人明显看到她的身形微微僵硬了片刻。
短短片刻,也足以暴露她此刻不正常的情绪了。
说明栖鹤的出现,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栖鹤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去:“蓝瑛,这才十七年,你为什么就这么老了呀?”
这句话让院长的手僵了僵,片刻后,她微笑看向栖鹤:“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跟蓝瑛又是什么关系?”
“蓝瑛,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呢?”栖鹤哭得撕心裂肺。
但院长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蓝瑛。”
“你又骗我!蓝瑛你总是在骗我!你就仗着我会无条件信任你!”栖鹤又扑过去,“你老了,我又不会嫌弃你,而且我也快要死了,所以你放心,你很快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说了,我不是蓝瑛!”院长的拐杖狠狠敲击着地面,整个白玉殿仿佛都在震荡。
金火火身形都不稳了,花眠酒连忙扶住了她。
她们第一次见院长这样大声地说话。
应该是要表达愤怒的情绪吧,可她好像只会笑。
金火火忽然觉得,这也像是面瘫的另一种形式。
“怎么会认错呢?你虽然老了,皮肉皱缩了,身形佝偻了,眼睛混浊了,但你身上的味道,你就是蓝瑛,就是蓝瑛的气味,我不会认错的……”栖鹤显然也被吓到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花眠酒连忙过去拉她,虽然院长还是慈爱的表情,但空气中已然充盈了杀气。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再不把栖鹤拉走,院长或许会对她出手也说不定。
素来温和大度的院长,露出这样的气息,显然要比一般人还令人畏惧。
她用胳膊怼了怼金火火,金火火立马反应过来,拉着栖鹤的另一边胳膊,阻止她再靠近院长。
“你真的不是蓝瑛吗?你就算承认也没有关系的,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了,我之所以还在等,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栖鹤眼睛红红的,神色凄凉地看着院长。
“我不是她。”院长全身的煞气很快就收敛了,她意识到自己太反常了,摇了摇头,“最近事情太多,就连我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婆子,也不小心成了惊弓之鸟,刚才是我失态了。”
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在跟花眠酒二人解释。
栖鹤低下头:“我知道了,看来是我大限将至,嗅觉也出差错了。”
院长笑道:“或许是因为我跟她交集太久,也染上她的味道了吧?”
栖鹤脑海里的关键词被触发了,不服气的表情又爬上了她的脸:“你跟蓝瑛认识多少年?她和我交往了可有足足五百年!”
院长眼帘微垂,看着地面,不知道是在回想往事,还是在掩盖情绪,“没有人比我认识她更久,我和她,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不信!”见栖鹤被激起了好胜心,花眠酒连忙把她往门外推。
现在不是比交情深的时候,只怕万一这两人打起来了,遭殃的是她和火火。
“把她送出青崖学院吧,在这里,是找不到蓝瑛的。”院长浑浊的老眼看向远方,喃喃道,“她找不到蓝瑛的。”
不管在哪里。
“是!院长,我们一定会把她送出去的。”金火火和花眠酒连忙顺着台阶就下了。
栖鹤还不想走,但现在冷静下来,她也觉得面前这个人,确实和蓝瑛差别太大了。
她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虽然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慈祥和煦的模样。
可如果这里找不到蓝瑛,那她该去哪里找呢?
她早就该死了,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只是想问蓝瑛一个问题。
金火火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栖鹤姐姐,你和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呀?她是个怎样的人呀?”
见过了院长,栖鹤瞬间觉得金火火顺眼多了。
而且有人问她关于蓝瑛的事,那可是最让她骄傲的事情,她当然忍不住拎出来抑扬顿挫地讲解一番。
“五百年前,本公主还是西尔罕草原上最耀眼的太阳,是北国六十四部,所有好儿郎的梦中情人。
在我成年的那一天,我的父王设下擂台,要为我招一个世上最厉害的郎君。
但我的仇人倾家荡产,从恶鬼之地找来了一个面目丑陋、生性凶残的壮汉,他在擂台上战无不胜,打败了西尔罕所有汉子。
他向父王求娶我,父王承诺他万两黄金,千亩良田,他全都拒绝了,非娶我不可。
眼看期限将近,我当时想,与其嫁给他被他折磨致死,不如自行了断。
就在我下此决心之时,一个丰神俊朗的、谪仙般的青年人登上了擂台,三招之内,打败了凶恶的壮汉。
那是西尔罕的夏天傍晚,落日流金,霞光满天,她气定神闲地收剑,笑吟吟地看向我。
我怎么可能不心动?男子也好,女子也好,都是我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