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火火翻过小白的身体。
她给小白喂了止痛的药,此时它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先给它的两只腿上了麻药,再用烧过的刀子切除伤口边缘的烂肉,又细致地刮掉骨头上的深色附着物。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额头上一直冒出细密的汗珠,但手却出奇的稳。
又稳又快。
认真的样子,完全像变了个人。
南璟忙加快了动作,按照金火火的指示将药材全都舂得细碎,又用一个很奇特的琉璃瓶子,将残渣和液体分离。
最后将这些汁水放进一个莲花形状的容器里,汁水无火自沸。
金火火处理好小白伤口的烂肉,药汁的颜色正好变得金黄剔透,她才用棉布沾了,细细涂在小白的伤口处。
小白两条腿的皮肉颜色逐渐恢复正常。
金火火帮它包扎了起来。
“你自己的手……”南璟皱着眉,金火火左手的伤口已经扩大到了整个小臂。
“没事,只要死不了,都是小事。”金火火说得很轻松,其实痛得一动眼泪就往外涌。
她偏偏努力撑着眼眶,不让眼泪掉出来。小珍珠没滚出来,那就不算哭!
她绝不可能在这个傻白甜小少爷面前掉眼泪!
她刚刚给小白处理伤口的样子超帅的好吗,自己都要叫自己一句神医了,现在哭的话,形象不是立马就被破坏啦?
这可是她来到这个破地方之后,第一次收获崇拜的眼神啊,她偶尔也想帅一次的嘛。
南璟猜不到她回路清奇的小心思,莽莽撞撞的少年人满眼担心:“我来帮你处理吧。”
自己给自己手臂刮骨剜肉,确实很不方便,金火火也没拒绝。
大大方方的把胳膊伸到南璟面前,因为很痛,只能搭在他的腿上。
南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淡淡的花香混着森林的味道在他鼻尖浮动,少女的手背雪白,手指纤细,搭在他腿上,莫名撩人。
然而下一秒,那只漂亮又纤细的手就差点拧下他大腿上一块肉,痛得他嗷了一嗓子。
金火火尴尬又充满歉意地看着南璟:“我以为上过麻药就不疼了,没想到剜肉还是这么疼,没做好心理准备,抱歉。”
“没事没事。”南璟连忙说,“一点都不痛。”才怪。
他侧首小心地看了金火火一眼,又问:“金小姐,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桃袍院找你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
毕竟他以前约见面都是约架,约女孩子还是头一次。
金火火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跟他瞎扯两句,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减轻些伤口的痛,便道:“当然可以啦,不过你要小心我师父,她爱抓人做苦力。”
南璟没被拒绝,露出明灿灿的笑容。
金火火不知道他瞎乐啥,纯粹出于客套,又随口邀请他:“你有机会也可以来凤阳城玩,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南璟一口答应:“好啊,那这次学院大比之后的月假,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金火火:“……”她真就随口一说,一般人不应该回答“下次一定”吗?
夏夜空气都是微醺的,少年人心思萌动,不着痕迹挪了挪屁股,朝着少女靠近了一些。
两人的肩膀几乎要挨在一起。
他那边春潮涌动,金火火这边却水深火热。
南璟的手法实在糟糕,他平生只会揍人,真没给人处理过伤口。
平日里行三坐五,有个小伤小痛,一大群医师和奴仆挤破头来伺候。
要不是看他一脸单纯,金火火真的会怀疑他是来给自己上刑的。
太痛了,又死要面子不好意思开口喊,嘴唇咬的死死的,空出的那只手偷偷抹眼泪。
没人能懂一只好不容易在别人面前帅了一次的小咸鱼的心!
一阵极清淡的草木香气盈来,金火火突然眨了眨眼,回头,身着玄衣温润清朗的少年站在她身后,正弯下腰。
“风柳!”胆小如金火火,看到突然出现的风柳,竟也完全没被吓到。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风柳一出现,她就觉得格外安心。
“我来吧。”风柳声音一贯的温柔,看到南璟那笨手笨脚的样子,紧紧皱起了眉头。
南璟既不情愿,又松一口气。
心情很矛盾。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照顾人的料,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风柳半跪在金火火面前,温柔地托起她的手臂,垂眸看着狰狞的伤口,眉心始终舒展不开。
“小姐,疼的话就哭出来。”他低眉,像是捧着世上最脆弱的珍宝。
金火火想逞强,但经不住问,一边说着不疼,一边扁起了嘴扑簌簌掉眼泪。
风柳换了个姿势,让金火火坐在自己一条腿上,胳膊从她背后环过,将她圈在怀里,这样她就可以靠在他身上,将自己身体放松一点,就不会那么疼了。
也方便她若是觉得太疼的话,可以掐他。
南璟皱起了眉,觉得二人的动作未免太亲密了些。
也没听说过金大小姐和谁订过亲之类的。
风柳包扎完伤口,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南璟撺着火堆,忍不住问:“你是金大小姐什么人?”
风柳低眉,神色无半点僭越之意,“我是小姐的死士。”
金火火却眨了眨眼,大大咧咧道:“他叫风柳,是我的未婚夫。”
上次阿眠说自己都把人家给酿酿酱酱了,肯定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南璟如遭晴天霹雳,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风柳的震惊也丝毫不比他少,愣愣地低头看着他的小姐,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金火火抱着风柳的胳膊,略有些害羞地笑道:“你不会不愿意吧?等我从青崖学院毕业了,就和你成亲。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也没办法啦。”
风柳没说不愿意,他低下头,既高兴,又难过,他怎么敢肖想他的神明呢?
南璟张着嘴,久久都合不上,脑子一片空白。
花眠酒醒了好一会儿了,一脸姨妈笑地走过来,拍了拍已经呆若木鸡的少年的肩膀,颇有些惋惜地说道:“你不会有机会的。”
可怜的南家小少爷,爱情还没萌芽,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