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离换上衣服后,才要再找叶小鱼理论时,太子派人让他到东宫,安墨离知道多半是关于阮静乐的消息。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安墨离出现在了东宫。
太子见到安墨离的第一句话便是,“父王需要阮静乐在供词上画押。”
“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
“嗯,她是阮将军唯一的血脉,于情应该要保她一命,若死的是旁人倒也罢,但死的是东都的太子,东都的主战派一直在蠢蠢欲动,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正好给他们一个很好的借口。”
安墨离明白陛下这是要将阮静乐给交出去,这时太子又道,民“阮静乐到天牢后并一直没有说话,皇祖母不希望对她严刑逼供,皇祖母指定让你去见她,父王让你见她后务毕要拿到她她画押的口供。”
安墨离知道这意味着,身上的担子顿时重了不少,太后和陛下都已经发了话,他不得不去天牢见阮静乐。
阮静乐被单独关押,因为陛下的交代,狱吏不敢为难她,只是一直守在门外,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与狱吏的紧张相比,身为牢犯的阮静乐像个无事人一般,静静地坐在草铺上,看到安墨离的出现,她一点也不紧张,眼里流露出见到旧识的眼神。
她开口道,“安大人来了。”
她的语气好像知道安墨离会来一样,这么聪明的女子一定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安墨离道,“本官奉命让姑娘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阮静乐轻笑道,“真是最无情不过皇家,这样的大俞大人还要守护吗?”
“本官既为大俞国的子民,就有守护大俞国的责任。”
“大人说得可真是义正严词中,若大人对这样的大俞没有产生过质疑的话,大人为何要弃武从文,苦苦追查另一位安大人的死因?”
听到阮静乐提到大哥,安墨离马上问道,“对于他的死,你都知道什么?”
阮静乐脸上一副看好玩的表情,“我们知道的,远比大人知道的多。”
我们?!
安墨离想起这一段时间审过的案犯都说过类似的话,他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你和马如烟是一伙的?”
阮静乐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道,“如烟姐姐人很好,当年若没有她,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是她让我知道我还有活下去的意义,老天无眼,但上天还是眷顾我们这些被不公平对待的人,我定会亲手为自己讨回公道。
再见到沈浓时,她以为我还是那么好骗,说什么她要补偿给我我这些年失去的一切,说什么以后她和我再也不分开,以后跟她一块享受荣华富贵。
她以为凭她的一句话就能抹掉我所有的痛苦了吗?她有没有想过她在宫里过着公主般的生活的时候,我在哪里?我生活在地狱中,每天醒来除了想死还是想死,可是我没法死,最后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
凭什么她还可以幻想着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像她这样窃取别人人生,毁了别人生活的人,根本就不配,她只配下地狱。”
越说越激动的阮静乐,表情变得可憎,安墨离这时道,“她当时也不过三岁,而且此事也是由于宫人的疏忽造成,而且她人现在已经死了,你也没有必要对她再做过多的指责。”
阮静乐一阵苦笑,“难怪沈浓如此倾心于大人,都说安大人不讲情面,更不懂怜香惜玉,但依我看,那都是坊间的谣传,大人对沈浓如此维护,又怎么可能是不懂情之人,不过像她那么功于心计的女人,试问哪个男人又逃得过她的魅力。”
阮静乐谑笑着,眉眼间透出的神色,一看就是久经风尘的女子才有的,她眼中的恨意一直没有消退,可以想像得出就算沈浓再死一次,她的恨意不会减少,安墨离没有再劝她,而是道,“老人山的那一出不是你一人能做得到的,说说吧,你的同党现在何处?”
阮静乐收起了谑笑,轻描淡写地道,“本官多疑了,此事就是我一人策划的 。”
“护卫在山里亲眼所见不止一人。”
“不过是山里的山贼,拿了银子办事,交易的时候都是蒙着面的,我也没见过他们,我只是让他们将人带到山上,其他的他们一概都不知道,后来他们知道被我骗之后,自然就逃走了。”
“若追踪他们的只是一般的武夫,你的话本官倒也信了,不过连宫中的侍卫都追赶不上,这伙山贼的实力也未免太强了,所以他们不可能是一般的山贼。”
阮静乐低垂着脑袋,咯咯地笑出了声,“安大人不愧是安大人,不过大人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人是我杀了,我都认了,陛下要的不就是我承认自己杀了东都太子吗?大人又何必问些不相干的人,难怪大人会如此不讨陛下的喜,在朝中如履薄冰,大人若想保住你大理寺卿的位置,就应该学会如何为官,这样大人才能尽早地查明另一位安大人的死因。”
知道阮静乐是故意在刺激他,但事关大哥的死因,安墨离没办法不问,“关于我大哥的死,你都知道些什么?”
阮静乐笑了,“大人何必那么执着,五年的时间都快过去了,大人还能查得到什么?”
这是他与祖母的约定,只有不多的人知道,阮静乐是怎么知道的,安墨离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五年约定的事?”
阮静乐笑得更灿烂了,“大人的事我们都知道。”
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安墨离的眼里闪过了疑惑,这个细小的反应让阮静乐注意到了,她故意刺激安墨离道,“就连大人没有了六岁前的记忆,我们也知道。”
安墨离看着阮静乐,他六岁时失忆的事,就连假的阮静乐都不知道,为何她会知道,安墨离的眸子变深,“你究竟是什么人?”
阮静乐神秘地道,“大人放心,比起我们这些外人,大人更应该要防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毕竟能害自己的人,往往只有自己最相信的人,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阮静乐说完,放声大笑,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疯癫。
随行的李公公怕事出意外,忙催促安墨离让阮静乐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安墨离从自己的情绪走出,让洛易将供词递给阮静乐,阮静乐心情大好地在供词上签了字画了押。
得到了阮静乐画了押的供词,李公公催促着安墨离赶紧离开,安墨离无奈只得要离去,这时却听到阮静乐对着他悄声道,“大人若想知道那位安大人的死因,就得从静妃娘娘的身上查起。”
听到此言,安墨离诧异地看着阮静乐,此时的她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李公公见状,大为不悦,阳阳怪气地道,“安大人,既然已经拿到了案犯的供词,大人还是尽管出去吧,这天牢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公公此话既出,安墨离就算再想多问阮静乐几个问题,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跟着李公公一块出了天牢。
一路上,安墨离和洛易都没有说话,直到出了宫门。
刚才阮静乐最后对安墨离所说的话,洛易都已经听到了,他提醒安墨离道,“大人,那个阮静乐疯疯癫癫的,她的话不可信,属下看她就是故意让大人去查蝶妃娘娘,故意让大人去触怒陛下,借而达到害大人的目的。”
安墨离又何尝不知道,查蝶妃娘娘就是在挑战陛下的底线,阮静乐究竟是何意?是在帮他还是故意在害他?
他和他身边的安家都跟阮将军一家没有任何恩怨,她为何要害他?
还有阮静乐提到的关于他六岁时失忆的事,她又是如何知道得那么清楚?
六岁时他忽然生了一场大病,据说是昏迷了大半个月,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对于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后来慢慢地调理之后,也只是有些零星的片断,祖母问过严老头,说这是正常现象,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他,后来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过来,因为有了祖母和大哥的关爱,他不想让他们担心,便将此事放在了心底,没想到如今被阮静乐给唤起。
安墨离找严朗问起了此事,当严朗听到安墨离问的是这件事时,神情诧异地道,“二公子,你怎么问起那么久远的事了?”
“今天在审一名案犯的时候,她跟我提到此事,我当年只是生了一场病,为何会连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后来还是靠祖母的回忆来填补,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严朗的眼皮跳了跳,“二公子,你当年得的可不是一般的小病,可是一场大病,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你的病还是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只是失忆已经是不错了,更何况你那时还小,本来就不怎么记事,再生了一场大病,不记得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依老夫看,那名案犯分明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好给蒙对了,故意糊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