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离问起当晚的情况,小厮说当时太子本想去异域阁看看,没想到却收到了静乐郡主让人带来的口信,说是静乐郡主约太子到重花楼,有要事相谈,这让太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出发之前,还特别装扮了一番,到了重花楼,太子为了不让他妨碍到自己与静乐郡主的相会,太子让他到楼下等候,他等着等着不知怎地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二更天,他不放心就想上去瞧一下,结果就发现太子倒在地上脸上和身下都是血,而静乐郡主就晕倒在不远处,他才想要回四方馆去叫人,谁知道郡主的人就已经先到了。
“你是说,是静乐郡主把你们太子约到这里来的?”
“正是。”
“可据本官所知,静乐郡主是接到了一张神秘的字条才到的这里。”
小厮傻了眼,“不可能呀,明明是静乐郡主先到了重花楼,我在门外确认在屋里的就是静乐郡主,我才下了楼。”
“你如何确定来人就是静乐郡主?”
“我与太子半年前在琉山见过郡主,不可能有错的。”
半年前静乐郡主确是在琉山一带游学,范建安若是见过她也不足为奇,但为了确保万一,安墨离拿出了静乐郡主的画像让小厮确认,小厮很肯定他们见到的就是画像上的人。
小厮所说的情况与太子杨烨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当然哪一个是真的,安墨离决定亲自去问静乐郡主。
来到太后的寝宫时,还没有见到静乐郡主,安墨离就先被叫到了太后的跟前。
“安爱卿,陛下将这宗案子交给你,说明陛下对你很是信任,知道你会帮静乐洗脱罪,东都太子死在我们大俞国境内,虽是有些棘手,但哀家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够化险为夷,像东都太子这种不懂得自重的人死了便死了,但东都国要拉着我们静乐垫背那可不行,小小的东都,还敢威胁我们大俞国,真是自不量力。”
太后会这么说,八成是已经听说了东都使者放出的厥词,太后此番召见他,无异就是在表明她的态度,不管静乐郡主有没有杀死东都太子,她都不可能将静乐郡主交给东都国处置,安墨离顿时觉得肩上的压力不小。
宫人将安墨离领到侧殿时,静乐郡主已经在那里等她,当她听说小厮说是她将范建安约到重花楼时,她顿时急了,“离哥哥,他在撒谎,我堂堂大俞国的郡主,怎么可能会私会男子呢?就算是我未来的夫君也不可能。”
“但小厮说,他是亲眼看到你当时就在屋内,他确认屋里是郡主你本人后,他才离开。”
“这怎么可能?我又没去过东都国,而且这一段时间我连宫门都没有出过,他怎么可能见过我。”
“他与东都太子半年前在琉山见过郡主。”
“琉山?”静乐郡主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安墨离看她似乎有些恍惚,便提醒她道,“半年前郡主不是在琉山游学时,他便是在那时见过郡主。”
静乐这才反应过来,但她很快又道,“可是将东都太子约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他一定是看错了,更何况这次东都使团的名单里并没有东都太子,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就在京城,一定是那名女子杀了东都太子,然后再架祸于我,这一切应该是东都国的阴谋。”
安墨离在心里琢磨,若就像静乐郡主所说,有那么一名女子先后将东都太子和静乐郡主引诱出来,这名女子既熟悉东都太子的情况,而且对静乐郡主的情况也很熟悉,但东都国的使团和商队里并没有女子,这个人会是谁,安墨离一时没了头绪,他从范建安死后受益人的角度入手。
范建安一死,对于东都国来讲,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二皇子范东和他身后的主战派,而于静乐郡主而言,范建安一死她便可以摆脱了这桩指婚,她也是受益者之一,但能布下这局的人,不仅有心计,而且很有胆识,但他所认识的静乐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凶手是东都国的人的可能性更大,但要证明这一点,就得证明当时的情况究竟是哪一方所说的,安墨离再次来到了重花楼。
他向店小二问起当晚的情况。
店小二回忆道,“那名男子和他的小厮先进了房间,但他的小厮下了楼没多久,那名女子就上了楼。”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小人很肯定,那名女子小人是第一次见,看她从大门进来觉得很奇怪,就多看了一眼。”
安墨离听出来了不一样的地方,“按你的说法,若不是第一次来,还有别门可走?”
“那是,毕竟来我们这里过夜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能不被人瞧见自然就躲着点,我们重花楼有个比较隐蔽的后门,一般女眷都是从后门偷偷地进来的。”
安墨离让店小二带他前往秘密通道。
重花楼把这秘密通道设得隐蔽,从后门进来之后客人可以直接上另一道楼梯上到二楼,在大厅的客人完全不会看到他们。
洛易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若是凶手乔装成静乐郡主的模样,从后门进入到房间,东都太子的小厮看到的便是此人,她等小厮离开后,再找借口从后门出去,这时真正的静乐郡主从正门进来,凶手这时已经从后门返回,然后伺机杀了东都太子。
店小二否定了他的这种可能性,因为走后门的都是常客,可以说守门人可是认得他们的模样。
“难不成东都太子真的是静乐郡主杀的?但小厮之前见到的静乐郡主又是怎么一回事?”洛易赵想越头疼。
一直跟着的叶小鱼也费了难,“我还以为就我跟命案有缘呢,我看静乐郡主也好不到哪去,为了逃婚,被人给绑了,还抓不到绑她的人,就在她认命要嫁的时候,未来的夫君死了,她还成了嫌疑人,她今年可谓是流年不利呢。”
“但不管怎么样,有太后宠着,她不会有事的,不过若不是她自己就在命案现场,我真的怀疑这事是她干的,毕竟她有明显的杀人动机。”
有强烈的杀人动机,但当事人和证人的说法不一,叶小鱼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静乐郡主会不会有孪生姐妹?”
“不可能,阮将军也就她这么一根独苗,所以才得太后如此宠爱。”洛易否认了叶小鱼的猜想。
“若不是这种可能,我也想不出一个大活人是怎么不被人发现地进入房间,然后又没了踪影,除非她会隐身术。”
安墨离按着叶小鱼的问题去思考,凶手是如何躲过重花楼伙计的视线,藏身于重花楼中的?除非她一直就在重花楼中,安墨离让店小二给出客人的名单。
店小二列出了当晚客人的名单,还有跟他们相会女眷的身份,安墨离让洛易去找他们问话,其中一名叫千珞的歌伎供词很奇怪。
“千珞姑娘是洛云院里的歌伎,有位公子包了她的夜,她来了之后刚喝了几杯就醉了,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不着寸缕,而且那位公子已经离开,留下了一锭银子和一身男子的衣衫,千珞姑娘没办法,只得穿上那套衣衫出了重花楼,这次她走的是正门,但负责看守后门的看守说,他有看到千珞姑娘从后门出去了。”
来这里的女眷都是将自己用衣衫裹得严实,看守就是凭他她们身上的衣物来认人,但真正的千珞已经从正门出去的话,所以后来从后门出去的那名千珞,应该就是乔装后的凶手。
画师从千珞的描述中画出了凶手的画像。
叶小鱼边看边道,“这名公子的身长和身形跟静乐郡主有几分相像,但这容貌不像。”
“所以东都太子的小厮看到的那名女子不可能是他乔装的,但不管怎样,先让衙役照着画像去寻人,等找到人审过之后就知道了。”
洛易说完,拿着画像就要去寻人,却看到一名衙役拿着一件女子的衣物走了过来 。
“洛大,你看看,这是在重花楼附近的巷子里找到的,重花楼的伙计说这就是千珞姑娘当夜到他们店里时穿的那件衣衫。”
洛易大喜,“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关键时候就来了这么一件证物,我拿给大人看看。”
洛易才要转身,看到严朗正领着狗子过来,洛易忙打招呼道,“严老,你怎么过来了?”
“都过了饭点,没见你们回去,我就过来看看。”
“正忙着呢,大人和小鱼姑娘在屋里,您也进来坐坐。”
洛易说着拿着衣衫进了屋里,严朗也随后就到,叶小鱼看到狗子也跟着来,忙跑了出去。
安墨离的余光也看到了屋外的狗子,他看着桌上的那件女子衣衫,来了主意,他把叶小鱼叫进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叶小鱼却是有些犹豫,“大人,这件衣衫上很明显有不少气味,这样会不会影响狗子的嗅觉。”
“这个时候,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
叶小鱼想起上次静乐郡主忽然不见,安墨离就被停职,现在静乐郡主涉及到命案中,而且死的还是东都的太子,若找不到凶手,怕是让安墨离直接走人了,这样她想再查师父的事就成了打水漂了,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行也得行,叶小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