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
已经醒来的安墨离正在喝着汤药,叶小鱼一进门便兴奋地冲到了他的床榻边,“大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看到叶小鱼的脸都要凑到安墨离的脸上,洛易忙提醒她道,“小鱼姑娘,注意形象。”
叶小鱼没有理会,只是关切地看着安墨离,“没事,我不介意。”
但安墨离一脸嫌弃地用手将她的小脸推开,“本官介意。”
安墨离的嫌弃并没有打击到叶小鱼,她乐呵呵地道,“大人会开玩笑,那就是没事了。”
安墨离将碗递给了洛易,双眸直视叶小鱼,郑重其事地道,“有事,而且事大了。”
很久没有看到安墨离那么严肃的表情,叶小鱼莫名地心虚,她眨了眨眼,“几日不见大人,大人都瘦了,我去伙房看看周婶还煮了什么好吃的。”
见叶小鱼想溜,安墨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别跟本官打哈哈,本官有事要问你。”
叶小鱼看他这架势,已经猜到他是想问关于她师父的事,心虚得更厉害,她灵机一动,空着的小手按在太阳穴上,嘴里嚷道,“不行了,大人,我头晕,估计是身体还没全愈,现在虚得很,我要回房去躺一会儿。”
叶小鱼边说边试着从安墨离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不料真的给抽回来了,还没等她来得及窃喜,就听到安墨离的声音,“洛易,把门给关上,叶小鱼什么把事情给交代了,什么时候再打开门。”
洛易这次也不多问,应声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叶小鱼见安墨离这次是动真格的,只得老老实实地挪了挪屁股,坐在离她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等着安墨离的问话。
“你师父是何方人士?”
“不知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四岁那年上山玩耍的时候碰上了师父,师父说我天资聪慧,又与他有缘,就收我做了他的徒儿。”
天资聪慧?!
安墨离的嘴角不由地上提,叶小鱼验尸是有些本事,但这跟什么天资聪慧半点都沾不上边,叶小鱼的这个师父很有问题。
叶小鱼看到安墨离的这个表情,不知他是何意,但她又不敢开口问他,只得继续微垂着头等待安墨离的问话,那个样子活脱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
安墨离继续问道,“他都教你了些什么?据本官所知,你验尸的本事是你爹教的,本官看你除了验尸还有些能耐外,也没其他本事了,你的这个师父怕是也没什么能耐。”
叶小鱼可不许外人说她师父的坏话,就连安墨离也不可以,她忙出声为师父正名道,“才没有呢,我师父可厉害了,他到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东西,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就这个?”安墨离有所怀疑。
“那是,我师父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见识最多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博学了。”叶小鱼得意地说道。
看叶小鱼也不像骗他,安墨离接着问道,“你有多久没见到你师父了?”
“师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云游,小时候每年他都会来看我一次,不过这几年我都没有见到他。”叶小鱼说着,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安墨离看得出叶小鱼很在乎她师父,不过她的这个师父既然是位喜欢云游的人,代县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地方,像他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到代县收叶小鱼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娃做徒儿?安墨离总觉得说不通,他想到了叶老四,于是便问道,“你爹与你师父是否早就认识?”
叶小鱼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我爹跟我师父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早就认识。”
安墨离露出了怀疑的目光,叶小鱼看他不信,又道,“大人你不相信?我爹就是一个胡子拉渣、又喜欢喝酒吃肉的大老粗,但我师父就不一样了,他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举止文雅、风度翩翩,放眼整个代县,就找不出一个比我师父好看的,不过我师父可不在乎这些,他总是用帽兜遮住他的绝世容颜。”
很少看到叶小鱼夸人,除了冷青,但这次她更过份,就差把她师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安墨离的心里不是滋味,但若想从叶小鱼的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她师父的消息,他还得继续问下去,只是他还是忍不住道,“你今年都十六了,算起来你师父也有四十好几了,都大叔辈的了,还有你说的那么帅吗?”
“我师父有四十好几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的容貌还是跟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样,都没怎么变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还是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年纪本来就不大,不行,再见到师父的时候,我得记得问问。”
叶小鱼还沉浸在对她师父的回忆中,她的这副模样让安墨离更是吃味,他算是看出来了,在叶小鱼的眼里她的师父就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人,她再说下去,他都自愧不如了,安墨离蹙起了眉头。
叶小鱼注意到了他的这个细节,关切地问道,“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一直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里面动静的洛易听到,推开门闯了进来,“大人怎么了?”
安墨离看这情形一时蒙了,他待会要怎么回答洛易的问题,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吃叶小鱼师父的醋吧,看他们的四道目光直盯着他,安墨离只得用手扶额,沉声道,“可能是坐得太久了,有些不舒服。”
这可把洛易给吓坏了,他忙把安墨离扶到床榻坐上,接着对叶小鱼道,“小鱼姑娘,你在一旁看着,我这就去叫严老。”
叶小鱼点点头,等洛易一离开,赶忙扶着安墨离躺下,贴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嘴里还问道,“大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安墨离本来只是为了逃避洛易的追问,才故意装作不舒服,现在叶小鱼问起,他随口指着肩膀道,“这里酸痛得厉害。”
叶小鱼想了想,“可能是大人最近坐得太久了,经络都给堵上了,不如我给大人疏通疏通?”
安墨离故意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叶小鱼马上活动了下手腕,积极地给安墨离按摩了起来,心里却暗自高兴,只要大人不要再问她师父的事,按摩只是件小事。
安墨离边闭着眼边在消化刚才叶小鱼所说的话,若叶小鱼所说的都是真的,她的这个师父应该不是普通人,要不也不会刻意地对叶小鱼有所隐瞒,叶老四在临终前让她上京找她师父,分明就是有意托付,所以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并非像叶小鱼说的那样,他想起洛易对他的禀报,于是便问叶小鱼道,“你不知道你师父的姓名住址,你怎么去找你的师父?”
叶小鱼在心里长叹,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这一问,她只得道,“我爹说,只要找到蝴蝶,就能找到我师父。”
叶小鱼只觉手下的身子一硬,安墨离转过身看着她,“鬼面蝴蝶?”
“嗯。”
安墨离这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叶小鱼的情形,看叶小鱼的目光透出了冷峻,“难怪你一开始就看出从破庙里的那具尸体里飞出的是鬼面蝴蝶,原来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从杂记里看到的,而是你之前就已经见到过鬼面蝴蝶。”
叶小鱼被他的目光吓到了,忙解释道,“不是的,大人你误会了,我爹只是告诉我只要找到蝴蝶就能找到师父,但他没说是什么蝴蝶,更没说是从尸体里飞出的蝴蝶,我之所以知道它是鬼面蝴蝶,的确是从一本杂记上看到的。”
“严老也是博学之人,连他都不晓得鬼面蝴蝶,为何偏偏只有你知道?而且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本官提及你师父的事,难道说你不是故意隐瞒吗?”安墨离越想越觉得可疑,看叶小鱼的目光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看到安墨离如此,叶小鱼的心里很是难受,“我就是怕大人会误会,才没有向大人提起此事,可鬼面蝴蝶的事,我真的是从一本杂记里看到的,我没有撒谎。”
安墨离这时又想了大哥临死前手中的那只鬼面蝴蝶,而且它还在最近的几桩案子里出现过,他将它们联系到了一块,忽然间觉得这一切应该不是巧合,而且叶小鱼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但她却一直瞒着他,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升。
他看着叶小鱼幽幽地道,“你之所以愿做本官的私人仵作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吧?鬼面蝴蝶只在尸体上出现,找到鬼面蝴蝶就能找到你师父,所以只要跟着本官,就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命案,本官说得没错吧?”
叶小鱼被安墨离问得哑口无言,因为她当初正是这个想法。
叶小鱼的沉默无异就是最好的回答,安墨离此时有些难以接受,洛易领着严朗来的时候,马上感到屋里的气氛不对,再看看他家大人脸色阴沉,而叶小鱼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他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明白现在似乎不适合打扰,严朗也感觉到了,对他小声地道,“情况不对,老夫先撤了,危机解除了再去叫老夫。”
洛易才要犹豫自己要不要也避下难,这时却听到安墨离强压着怒气的声音,“洛易,送叶小鱼回她自己的房间。”